日子一天天过去,徐杰渐渐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但他此刻恨不得继续以之前行尸走肉的状态生活。
因为太疼!
太惨!
腰腹部一道几乎能砍断所有器官的狰狞伤口,左腿上三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其中一道正中砍在股骨上,连骨头都断了几乎一半。
血肉外翻,惨不忍睹。
剩余的伤口全身上下不下百道,徐杰打眼一看,自己都被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得心里一惊。
之前的攻击双方悬殊太过巨大,就算自己牢牢攥住了那孽畜的生机,但它的攻击自己也同样无法化解,在那样的攻击下但求保命,如今这般惨样确是幸运至极了,起码,胳膊腿还算齐整。
影豹这几日拉着自己爬上爬下,有好几处伤口看的出来是刚愈合便又硬生生裂开的。
两个胳膊虽然忍者剧痛能勉强动一动,但右手可能被砍断了筋腱,手指压根无法控制。
疼,哪里都疼!
徐杰急促的呼吸着,因自己修炼的缘故,身体每刻都在缓慢的恢复着,伤口太多,受伤太重,这个过程便又在原有的基础上恢复的更加缓慢。
自己修炼的缺点也在这里明显无比,连疼极的麻木感也没有,身上每一道伤口的痛感清晰无比的传入自己的脑海,偏偏每道伤口都会带有一丝丝血肉组织恢复时产生的麻痒感······
自己的意识在前几日自身的恢复系统下已没有大碍,现在就造成自己疼的无法晕厥,也无法睡着,意识无比清醒的全盘接收着剧痛。
徐杰意念一动,从须弥介中拿出伤药在小一些的伤口上撒着,得益于自己之前一直不曾落下对于控物的练习,现在控制着绷带给自己包扎问题也不是很大。
只是时间稍微长一点自己就得歇会儿,要不然头晕目眩时不仅身体的疼痛无法忍受,光脑袋难受的滋味也够他生无可恋。
*****
尊城内。
黎先生的心思大半放在遥远的战场,一道道深思熟虑的命令传达过去,那三千多人犹如旗子般被他牢牢掌握着命运。
棋子。
整个天灵,这无数命运又何尝不是呢?
黎先生桀骜的五官在他认真处理繁复的事务时安静着的优雅着,案头整整齐齐摞着好几层玉简,族内的大国和特殊的城镇的传讯玉简都在这里,一些命令就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
之前不用如此用心,自会有人解决这些事,但现在在那个计划的影响下,他必须事必躬亲才能确保胜算多一点。
空旷的大殿内,黎先生将手中的玉简放在一边,清脆的玉器碰撞声被空荡的空间放大了些许。
黎先生的思绪从复杂的事务中被拉出来,他抬头,看着前面有些远的殿门。
“徐杰·······”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些,眼中有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暖意,“也不知怎么样了。”
沉吟半响,他低头,边伸手拿过一块玉简边摇头苦笑,“他回来也不知知道这些后会不会接受不了······”
阳光从门口斜斜的照进来,热烈的像是能融化一切,但偌大的殿内,它也只照到了那一块方寸之地而已。
*****
林中日夜更迭,徐杰那身伤养了大半年才勉强无碍,平时的修炼无事,但需要动手却不行。
他也晓得,待能动了后就到处找孕育在天地之间灵气充裕之地的灵草,不过这么一来,倒耽搁了他不少时间。
拼拼凑凑,总算将一身伤驱了个干净。
直到徐杰生日那天,他一大早就拽着豹兄准备了一大堆吃食,絮絮叨叨的对着不断打哈欠的影豹说着话。
这一天过得也算凑合,但到了晚上,无话可说时他谈起了他一直以来最害怕细想的一个问题。
许是今天着实冷清了点,又许是月朗星稀的环境引的他多想了点,又有可能是喝了点须弥介里准备的酒,总之,他终于愿意面对这个问题了。
“……师父怎么会送我来这里,走的时候还那么急,都不愿意告诉我原因。豹兄,你说师父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送我来这里避难啊?”
自然是不会有回答,他又接着开口,“刚来时我就已经接受了,他们肯定是为我好,可是,可是为什么要送我一个人来这里啊。除了豹兄你,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万一哪天遇到一个咱们俩都对付不了的妖兽那就惨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瞒着我?”
徐杰絮絮叨叨的围着这个他一直都不愿面对,但只要被提起来就没办法不介怀的问题不松口。
终究是除了父母便被自己看的最重的人了,当时的疙瘩一日就不解开他就会在心中记挂着一日。
夜渐渐深了,徐杰蜷缩起来,包子脸也皱巴巴的,迷迷糊糊的说话声也随着虫蚁的嘈杂声音而变得低不可闻。
虽说之前的事情令的徐杰差点连小命都丢掉,但现在看来,他却没有多么上心,纠结的方向是师父和族长谜团一样的做法。
日子平静无波的流过,要不练功,要不时不时的参悟一些阵法和招式。
······
光阴流逝,倏忽十年已至。
茂密的林间,一位锦衣公子负手走着,面容俊朗,嘴角微微扬着,脸庞线条既不像普通男子的刚毅,也不像女子的温顺柔美,而是仿佛浑然天成般自然舒服,单看一眼便会让人心中宁静下来。
他嘴角微扬,加上行走间不经意散出的干净气质,这幽森林间反而被他逛出了一股自家后花园的味道来。
“豹兄。”
使了些许灵力的清朗声音远远传出去。
几个呼吸间,一头皮毛油光发亮的影豹速度极快的冲过来,懒洋洋的舔了舔那青年的手心,就跟在他旁边半眯着眼,哈欠连天的慢吞吞走着。
奇怪的是这影豹身上驼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包裹,竟也习以为常的不计较。
不一会儿,一人一豹又拉开不小的距离。
这位锦衣青年就是徐杰,如今天灵唯一一位戒子。
他也不识得路,就一直按照一个方向走着,因为不急着赶路,他遇着什么感兴趣的便往上凑,这些年在这藏江山脉收获不少,影豹身上那些便是些丢掉可惜,自己吃掉又无用的带有灵气波动的东西,比如妖兽的内丹,罕见的宝石,灵药等。
而一些妖兽皮毛,兽骨之类的东西,也不知他的须弥介中塞了多少。
影豹怕是比徐杰收益都大,有什么对妖兽有益的灵药只要被徐杰碰到,不论守在一旁的妖兽有多少,只要打得过,就是豹兄的。
什么妖兽被干掉了,徐杰烤熟之后,豹兄的。
总之现在的影豹已经进化为一个徐杰也打不过的小怪物了。
要知道,现在的徐杰可是筑丹初期的高手了!
就这样走了半日,徐杰轻咦一声,似是有点惊讶。
他集中注意力朝令他惊讶的地方探去,然后久久回不过神。
“那是······一个人?人!”
这么多年了,终于遇到了一个人!
也就是说,快从藏江山脉出去了?
徐杰压不下心头狂喜,当即毫不犹豫的全速朝那个人赶去,几声清朗的笑声隐隐约约传来。
曹振雄是一个专门捕捉妖兽的猎人,而且是古泽国数一数二的高手猎人。
说他数一数二,是因为有一个和他同样的高手,他们两人斗了近百年,也相持不下了近百年,他们自己分不出谁是一谁是二,世人自然也评判不出到底他是一还是二,就把他俩含糊其辞为‘数一数二’。
可就前几个月,那个人竟然猎了一头六阶妖兽!
六阶啊,就算他也只见过两头而已,现在……现在怎么能服气,哼,不过是运气好了些而已。
所以,曹振雄就独自一人来到了藏江山脉。
这都几个月了,小猫小狗遇到不少,怎么就找不到六阶的呢?退而求其次,五阶的多来几头也不介意啊,怎么就偏偏一样都占不上。
曹振雄把能引来妖兽的粉末在周围几棵树上撒了个遍,寄希望于风能帮他传的远点,就绷着一口气啃起干粮来。
突然,他眼睛一亮,扔掉干粮一窜就不见了影子。
他手中瞬间出现一把匕首被反手拿着,步伐倏忽如鬼魅。
“咦?”
令他惊喜的源头待近了些被发现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时,脸立马垮了下来,手中匕首消失,气冲冲的朝原先休息的地方走去。
徐杰随时注意着这个人,见他发现自己了,忙慢下身形慢悠悠的走,见他向着自己的方向时窜过来激动的不能自已,可见他冲了不远又掉头回去时走路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徐杰也管不了这么多,以筑丹初期正常的速度赶过去。
那人浓眉大眼,身形也是孔武有力,听见徐杰来了,连头都不抬,认真的啃着自己的干粮。
徐杰站了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拱手道:“在下徐杰,迷路了,在这里逗留了许久,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那人气呼呼的抬头,看到徐杰后愣了一下,脸色松动了几分,口气有点冲的开口,“我叫曹振雄,来这里找六阶妖兽的。”
徐杰笑了笑,“曹大哥真是法术高强,不过六阶妖兽可有点不好找。”
的确不好找,这么多年他就见过十几个而已。
“可不是,难找的很,我都快把这一块翻过来了,连五阶妖兽都没遇到,就别说六阶了。”
曹振雄一听徐杰的话,胸中积攒的抱怨一股脑被抛了出来,“你说那六阶妖兽这么难找,能找到的人都他妈是耗子吗?我看这山脉中根本就没有六阶妖兽,这让我上哪找去啊。五阶的也没有,虽然我法术高强,但活着总有一死,早死晚死都一样,那些妖兽躲着我做什么?还不如死在我手里落个功成名就。”
徐杰挑眉,耗子?还有,功成名就?
徐杰本就高兴的心情听到这话不由得笑出声来。
十多年来都快结冰的心肠慢慢解冻,一股股暖流冲刷着心房,通体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