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触感很奇妙。
阿尔伯特低头向下看,脚面微微张合,搅动湿软的沙粒。
这让他想起了上学时被那群逗比拖去海滩的事,不得不说,在很久以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满世界的跑,无拘无束的跑,还要去看山,看海,现在愿望实现了,开心,却并没有多少成就感,不得不说,人类真是种奇妙的生物。
塞西莉娅在他旁边休息,那个喝茶军反倒满沙滩的跑,那个自来熟的家伙,在这儿好像卸下了全部伪装,展现出了狂放的一面,那家伙,好像憋了老半天的火气,无声的(大概是被他自己屏蔽了)吼了老半天,也是因为周围没人才会那么放肆,因为那抓狂的动作很容易被人当做神经病,没人会说什么,但那只停留一瞬间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没人会管的,只要别吵到他们。
也许回家之后他们会提起一个歇斯底里的男人,但一两句话之后这事儿就过去了,除非连续好几次原地行为艺术,都没多少人会记得他,大家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事,没人有闲工夫在原地和一个可能有精神问题的陌生人鬼扯。
漫步在称得上安静的沙滩上,只有零星几人也在这里散步,来得正是时候的好天气和咸腥味的海风吹拂。
有人在海面上奔跑。
有人牵着风帆滑翔。
他就地坐下,呈“大”字状躺着,温暖的沙子让热力从下方传导,在他的操纵下加热,冒出水蒸气,此外,这里距离海面不远,波浪击打,海水一次次将其掩埋,但阿尔伯特不为所动,就像那海水不存在,只是看天上,天蓝色时不时覆盖视线,他拿出一沓信封。
那是临时写文交给当地出版社之后读者送来的信件,他打算看看亲切可爱的读者们都打算跟他说什么。
首先是这封,他随手拆开一封信,侧身转向海的那边,空气压缩为保护层护住纸张,信纸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它们写的是。。。
【致艾斯.沃伦.菲尔德先生:无耻老贼,快开坑!】
【啊啊啊啊啊这就完结我才不信我要杀了你快滚去更文丝芬迪到底怎么了快让她活过来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无耻老贼还我女神!】
【你有本事写短篇,你有本事开坑啊,你有本事再来浪,你有本事写文啊,这么久跑到哪儿去了啊死鬼!俄硫深海系列不打算继续写了吗?继续写啊,辣鸡,等我找到你就用这把菜刀跟你同归于尽!】
【我要给你寄刀片!!!】
你看,多么亲切的问候啊,当你受到这样的信件就证明有人不爽,有人因为你的成果不爽的时候成就感就会自然而然地溢出来,啊,多么美妙的感觉,赞。
就用这个笔名出个宣称二百万字完本的书吧,就写个这个世界几乎没出现过的太空歌剧题材,星河帝国大战虫族,把那些科幻脑洞搞出来,量子跃迁,幽能反应炉,粒子炮,反物质泯灭炸弹,反物质对撞器,工程机械,太空堡垒,虫洞,人造生态圈,大气工程改造技术,人造星球,等到这些概念崭露头角引起读者兴趣的时候差不多三十万字就不写了,随便催,多写个字算我输。
阿尔伯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摸爆,天天摸鱼身体棒,天天吃鸡长不胖,真姬儿棒。
很随便的想了个很可能把编辑逼疯的主意,他再次仰面朝天,最近心情不好,不知道哪儿有人盯上了他,他面无表情地思考着是不是要报复社会转移压力,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真那么干太幼稚,还可能被人打死,再说了那么多字懒得写。
只是很意外,居然还有那么多读者对自己“爱的深沉”。
很久以前攒的粉丝现在居然还在。。。他压根儿就不想吃这碗饭,相比之下去做厨师是个好选择。
对于曾经获得的超高评价他不想多说什么,即便很努力练文笔,即便一本书哪怕一个经典语句都没抄,即便连个宣传模式都没借鉴,即便避免题材重复乃至走上邪道被唐吉诃德开玩笑说脑子有坑,本身继承自上个世界的知识在这里的读者眼中也是“文风清奇”,“脑洞过大”,“特色鲜明”,即便文笔没那么好,甚至很辣鸡,光卖脑洞都能吸引到大批忠实读者,就好比你穿越回十九世纪的写科幻,人家写飞机坦克潜艇你写个星球大战,有可比性吗?没有,从他在稿件纸上写下第一个字开始,他就在“作弊”了。
所以,理所当然地稿件出版了,理所当然地读者喜欢了,理所当然地名气变大了,完全碾压对手结果连点成就感都没有,心里反倒有一丝愧疚————那都称不上同台竞技。
信纸扔进空间,在海风吹附中,他完全放松的闭上了眼睛,直到阿尔伯特感觉有什么在戳自己。
他稍微侧过头,看到塞西莉娅的一对竖瞳还在收缩和舒缓,漆黑如深潭的眼睛弯成月牙,带着明媚的笑意,近似东方面孔的脸贴在沙地上,她伸着食指不停的戳戳戳,于是他张开嘴,面无表情地咬过去,没咬到,猫姑娘发出了胜利的笑声,继续入神地戳,戳着巫师脸上的肉凹进去,没有放开。
他呼了口气:“老婆。”“嗯。”
“你难道就没点冲动吗?”“什么什么?”
“看看这蓝天白云,碧海波涛,所有人都在释放活力,消耗热量。”他的语气变得抑扬顿挫起来,“你难道就没有奔跑的冲动,就要跟我躺在这儿晒太阳当咸鱼?!”
碧蓝海水浪头打过来,推在他身上,为他的话平添一分说服力,但塞西莉娅只是摇摇头:“干嘛要跑,我又不是犬族。”“你这物种都已经变了吧。”“有哪儿不对,挺正常的啊。”“你可不可以拿出一点猫的高冷范儿,稍微聪明一点,蠢萌可爱过了就纯粹是傻,外面那层叶子不是用来吃的,得剥掉。”“是这样吗?”她看了看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最后一点和粽子很像的玩意儿,毫不在意的塞进嘴里,高温火焰在手上燃烧,去掉油脂,“反正区别不大。”“。。。”
他们继续躺着,像两条正在晒干的咸鱼。
直到路过的海鸟在空中排泄,它们的直肠子是管不住的,只是排泄物在半空中就被超高温蒸发,烧的彻底,化为一缕青烟。
塞西莉娅捶了下身下的沙地,土刺携带电能飞行,正中靶心。
它继续飞,只是飞一下电光闪烁一下,它抽搐一下,无限循环,两人继续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