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老人颤抖的双手表明着心里的激动。
他用双手轻轻摩挲着叶子的表面,温柔的像是抚摸自己的爱人。
我和牙子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人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喏喏的似乎说不出来。
“你说什么?大声点?”
牙子凑到老人面前说。
老人依旧持续的嘟囔着什么,只是依然听不清楚。
我叹口气,将背包里的一瓶药剂取出,递给老者,示意他喝下去。
老者似乎有些犹豫,但是看着眼前的笔记似乎又有些放心,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喝了下去。
看着牙子好奇的眼神,我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先仔细听老人说话。
喝了药的老者似乎有些清醒,眼中开始有了些清明,吐字也逐渐清晰起来。
只是他说的依旧是方言,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文言词。
牙子俯身贴在老者的嘴边,慢慢的听着,慢慢的翻译着给我听。
月光如水,思绪似乎也随着时间开始慢慢流淌。
那是在民国末年,那时我才7.8岁,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我随着少奶奶一同嫁到老爷家,那时老爷还是个军官,一个英武的汉子。
老爷不常在家,大多数时间在外面东征西讨,四处征战。
少奶奶则安心在家修养,每日做些吃斋念佛的事情。
我知道少奶奶很喜欢老爷,这从每日少奶奶在佛堂为老爷祈福就感觉的到。
有一天,老爷回来了,似乎带来不好的消息。
接着就是全家收拾,准备前往老爷的老家滇省逃难避祸。
生逢乱世,常有饥恶之人倒在路边,每当此刻,少奶奶必下车施舍,不忍其受难。
滇省并不遥远,但是却走了很久,应为一路战乱,多是流民。
少奶奶又不忍看见,每到一出必施舍一些,所以一直行程缓慢。
而就在这时,少奶奶被诊断出已有身孕。
老爷不忍其这样受罪,于是不听少奶奶劝阻,一路直行,几日间便赶到了少爷结义兄弟之处。
兄弟很不错,老爷的义弟将自己最好的花园腾出来给老爷住,并且还请了丫鬟仆役等照顾少奶奶。
然而,时局不稳,事情急转直下。
就在老爷和其兄弟有事出门后不久,其兄弟的徒弟杀死反对的家丁等人,开始自立为王。
并且要娶少奶奶为妻。
我们于深夜中逃出,一路逃亡直到这里。
为了小少爷的安全,为了孩子的健康,我们开始变卖家产以及首饰等。
奈何人情冷暖,这里的人不仅压低价格还肆意侮辱少奶奶。
为了孩子,少奶奶开始学着节俭,学着这些乡鄙之人谋生的手段,聊已度日。
谁知道,少奶奶的手艺惊人,每日所作的器物均被抢购一空,甚至还有预付钱者。
村人不忿,开始各种手段为难她。
后来,更有甚者,夜晚来骚扰少奶奶。
为了孩子,这一切她都忍了。
直到那一天,直到那个号称村长的人来。
老者似乎有些哽咽,有些愤怒。
我们被赶到那个山谷里,不许我们离开,如果离开就要我们死。
我们开始学着种草,学着独立生存,而此时的孩子也渐渐长大。
孩子大约5岁的时候,外面爆发大战,几日的山炮轰击下,山谷外的通道被炸平,唯一离开山谷的道路被损毁。
少奶奶依旧每日教着少爷识文断字,如同当初一般。
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些萧索。
少奶奶在孩子10岁的时候过世,那时少爷正和一头小蛇玩耍。
她走前嘱咐我,不要告诉孩子山外的世界怎么样,就叫他在这里慢慢长大就好。
少奶奶过世后,少爷开始变得神神道道,每日将得自山顶后的一本册子揣在怀里,似乎一直练习着什么。
而那条被少奶奶救活的蟒蛇也开始慢慢长大,常常偷着爬出去,叼些熟肉回来。
后来,少爷开始种植各种药材,并将山谷慢慢整理,试着做些奇怪的实验。
终于有一天,外出的小蛇拖着重伤的身体回来。
而此时的少爷已经16岁。
治好小蛇的伤,少爷最终决定出去看看。
我无法阻拦,只能跟随。
出去的路并不好久,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才将道路挖通。
少爷很单纯,在村里慢慢学着这里的风俗和手艺,开始变得越来越快乐起来。
然而,命运多舛,少爷很快被找上门。原因是少爷偷了族长家一块祖传的玉佩。
那玉佩是少奶奶留给少主的,是当年老爷和少奶奶结婚时的定情信物。
据理力争后,对方约定一同到祭司那里评理。
然而,祭司却说这是族长之物,是其送给他的。
少爷一脸迷茫的回来,似乎心中有无穷怨恨。
惨剧发生在夜里,少爷被人从床上拖出,乱棍打死后,被直接扔在了后山的山崖上。
而这一切都被小蛇看见。
得知消息的我,偷偷将少爷的尸体收了起来,将他带回山谷,埋在了她母亲的墓旁。
此后的小蛇开始每日骚扰这里的居民,只是大多数时间都是遍体鳞伤的回来。
直到有一天它似乎吃了少爷的什么药草,开始变的狂躁不安,嚎叫了几夜后开始变的厉害起来。
从那时起,它每日都将村中一个人咬死,并且拖回来,将其放在少爷的坟上。
直到有一天,它在行凶时遇到了那个害死少爷的祭司。
祭司似乎拥有某些异术,随手将它打的遍体鳞伤,伤重而逃。
后来祭司将山谷彻底封死,还建了这个祭祀大殿在我们必经之路上。
之后的日子里,恨意不停地滋长,直到我挖出了一条路,直到不久后祭司在我和小蛇的偷袭下死亡。
此后,我成为了这个村的祭司,每当过些时日我便将村中之人喊来,叫小蛇吃掉,拖回山谷去。
因为一直没有罪证,也没有人相信我一个残疾人可以杀死整个家族的人,所以一直也就没有什么怀疑。
直到最近才出现了意外。
那****看到在村子后面的山崖下,小蛇与一赤蟒争斗,似乎在争夺什么。
小蛇似乎战败,逃回山谷。
而那赤蟒却追击到山谷里,似乎要将这里据为己有的意思。
两方再次大战,赤蟒死亡,而小蛇似乎也油尽灯枯,濒临死亡。
之后,小蛇开始疯狂杀人,将村里的所有人都咬死拖到这里。
我知道它在做着最后的了断。
这是在报恩呐!
老者的双手似乎不受控制的颤抖了几下。
我起身离开,靠在大殿旁边的柱子上,默默无语。
这世间,真的有善恶么?
或许在你的眼里是善良的,那么在其他人眼里呐?
在你的视线里,我是一个好男人,那么在其他人眼里我或许只是个囚犯?
我想起离开时尹雨的眼神。
风起了,这个深秋的夜晚真是有些寒冷。
“你知道他会死是么?”
牙子更加寒冷的声音传来。
“我说我不知道他会死,你信么?”
牙子不说话,似乎在沉默。
“那是一种激发潜力的药,有点类似吗啡,我是给自己留的,为了能杀死赤蟒,为了五花果!”
我看向夜空。
滇省的夜晚很荒凉,没有任何显示光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