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殿之内,青亦巧坐在地上,除了哭,没有别的表情,更没有任何语言,慕芝凝低头用藐视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把目光举向了魔君。
“你们进来吧。”魔君转身向魔殿尽头的望台上走去。
“青掌门,魔君令你我上前去问话,平静一下,快点起来吧,别让魔君等急了降罪与你,就更不好了。”慕芝凝的口气中没有半点安慰的意思,冷冷的,更像是命令。
青亦巧依然哽咽着,“是,慕掌门,我这就起来复命。”她一身炫丽的彩裳轻盈飘起,满头琳琅的簪饰闪着流光。
慕芝凝看着这一身招摇妩媚的服饰,嫌弃的将头扭向另一边,抬头望向望台,干脆径直自己奔魔君去了,留下青亦巧还在原地拉扯着衣袖上的褶皱,用手不停的整理轻抚着花枝招展的脑袋,生怕自己哪里有一丁点的瑕疵呈现在魔君面前。
望台之上,魔君双手背于身后,举目眺望远方的天帝山。望台的围栏上,蜿蜒盘绕的满是翠绿的蔷薇,随着魔君的到来,蔷薇偎依蔓延着,悄悄萌芽生长出朵朵花苞,待魔君凭栏而立之时,朵朵花苞竞相绽放,于花心处向空中溢出闪闪的光华,凝集在望台之上的半空中,一个散发着芳香的结界浑然天成。
“魔君,”慕芝凝步入望台,结界在他的身后他悄然合封。“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是吗?你有危险,对不对?”
魔君依然望着仙山,无声无息,只留给慕芝凝一个硕大的斗篷的背影。
慕芝凝回头,见青亦巧已经走到结界边缘,欲言又止。
“青亦巧拜见魔君。”好娇媚的声音,如若是心思不纯的人听了,就凭这声音,就可以把自己的魂魄给了她了。
魔君挥袖一摆,结界打开一扇门,刚好容青亦巧进入到望台。
“好香啊,这是什么地方?不愧是魔界之君,不仅法术超群,连情趣也是这般的高雅,真是……”
“青亦巧!”魔君粗声打断她谄媚的声音,“死到临头,还不知罪!把你那狐媚的本性在我这里收敛起来!时间紧迫,由不得你这里阿谀奉承。”
她顿时安静老实,轻声应着,“是,魔君。”
“芝凝,我知道你有话想问,问吧,以后全当自己就是这魔殿主人,”魔君淡淡的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情意,似有千言万语,只汇集成了这一句话。
“魔君,芝凝不能这样做。”慕芝凝双手作揖向着魔君的背影,行了个深深的大礼,青亦巧此时是无法明白,这两个大男人为何今天如此的婆婆妈妈,酸的掉牙,又不敢说话,就用两个眼珠子,左一下右一下,来回乱窜的琢磨着。
“我让你做,你就做,谁敢忤逆,以魔君之权,让他从三界消失!”魔君斩钉截铁,态度坚决。
“是,”慕芝凝见再说无用,低声接受。他收身起来,转向青亦巧,“青掌门,今天叫你留下来,是要告诉你,此次凡间男童的案子,你青丘山是罪责难逃了。你作为一山之掌门,负责一族人的生死存亡,你现在可有打算?”
“啊!……”她面容失色,眼泪比说话的反应还快些,“魔君在上,慕大掌门,冤枉啊,我们青丘山千年之前就凭空遭受飞来横祸,让我夫君命丧当场,如今这怎么能就凭是一只狐就断定是青丘所为呢,凡间魔界,不是只有青丘有狐啊,再说,天尊也没说这凶手一定就是九尾狐,无凭无据,不能再让青丘受不白之冤啊!”青亦巧虽然泪流满面,但上嘴上的功夫还是相当了得,狐媚之术中,这诡辩之计也是其中必修之课,虽然青亦巧不是当掌门的材料,但临危应变还是有一定的功底的,不论心里有多紧张,这嘴上是一点也不含乎。
“青掌门,三界之内,可以修仙的狐族,只有青丘了吧。”慕芝凝将语气放缓,冷冷的直逼青亦巧,
“这……这倒是真的。”事实,她不得不承认。
“天尊有话在先,此案的凶手是只有仙法护体的狐。你怎么解释?”慕芝凝一句更比一句锋利,
“有仙法?的狐?如果不是九尾族人,是外族的狐偷学了我山的法术,也有可能啊。”
“你青丘山位于何处?可是谁都能去的地方吗?可会有随便一只凡间的狐就跑到青丘山去爬墙角,学仙术?”
“青丘,青丘位于众仙山之间,悬于半空,且……有仙界魔界两界阵法层层封锁,是不出不入之山……”
“青掌门,话已至此,请现在给我和魔君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青亦巧双脚一软,又瘫坐在地上,心中暗自猜测,嘴里却一字不说,“肯定是她,我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不行,她也是冤枉的,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不能让她就这样出来受死。”她心里痛苦的选择挣扎,看来,真的是大祸临头了,真的是生死之劫了,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自己看着护着长大的孩子们,她不想让任何人死。
“青掌门,你在选择吗?”魔君突然发声,声音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传出来的一样阴森,
青亦巧翻身跪倒在魔君和慕芝凝身边,“魔君,慕大掌门在上,请受青亦巧一拜。”说话间,磕了砰砰砰三个响头,“我知道,我不是做掌门的材料,与我夫君相差太远。这千年来,青丘山都是在二位大人的帮助和守护下,才得以平安,孩子们才能够活到现在。但我也是个母亲,青丘山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在我的身边呵护成长起来的,他们是无辜的。眼前这祸事,没有人死,怕是过不去了。”她此刻平静的跪在地上,没有了泪水,不再在乎衣裳和步摇,“我认,一族之长,一山之主,没有尽好管理族人的责任,导致仙法外泄,制造血案,无论是哪个孩子走漏了仙法,都是我没有尽到管理和叮嘱的责任,错都在我。”
慕芝凝肃然起敬,无声的望向魔君。
“你起来吧,我和芝凝,也是当年受你夫君临终竹聆之托,请我们帮助照看青丘众生。虽然你敢于担当,有心袒护,但天规之下,天尊面前,恐怕,你是没有任何权利和机会主张或是选择什么的。”魔君看着栏上盛开着越来越多的花,香气也越来越浓厚,朵朵花瓣无风自舞,轻轻摇曳着释放光华,偶尔掉落的花朵,不等落到地上,像被藤蔓收起,幻化成光华,飞花在望台上,形成一缕缕粉红色的帘。
慕芝凝伸手去触碰那花帘,手指遇到之处,立即绽放出一朵粉红的小花落于掌心,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从掌中轻摇直上,“到底还是这千年的香阵厉害,哭成泪人的青掌门,在刚刚入阵的三两句话的时间里,便宁神静气,心思平稳了。都说冲动是老虎,果然,冷静下来的青掌门,还是有那一股当家掌门飒爽英姿的豪杰风度的。”
青亦巧这才反应过来,果然如此,现在自己内心冷静平稳,头脑清醒了许多,刚刚所有的迷茫,现在全部荡然无存,豁然开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明白过,从来没有这样不再纠结过。原来,这花也能成仙,是啊,我不也是狐吗,花为什么不能成仙筑阵呢?她内心暗自想着,抬头看向魔君,“魔君,三日后,我请求与您同去仙宫请罪,”
“如若在劫难逃,我们最不想见的事情发生,你可有防备?”魔君自顾自的,赏花,隔一会儿扔出一句冷冷的话来。
“什么?”青亦巧嘴上虽然这么问,心里自然知道魔君说的是什么,
“魔君……”看着魔君今天冰冷的身影和古怪的行为,芝凝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转身扶起地上的青亦巧,“青掌门,魔君所担心的不无道理,你要有多种办法,要多加防备才是。未来,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下去,魔君和你我一样,也是身不由己啊。”
青亦巧再次两眼含泪,一泻千里,巴登又跪地上了,“青亦巧拜谢二位大人,呜……我代我夫君,代我青丘山一百余狐众,在此拜谢二位大人的保护之恩。呜呜……此次祸事,亦巧知道连累魔君大人了,这魔界之内,哪有君主为狐众献身抵祸的道理,亦巧只恨自己无德无能,不知道怎样报答魔君的恩德,”泪如雨下的她,直接伏在地上,深跪不起,她现在不怕死,却为连累魔君而深深内疚自责。
慕芝凝看着现在哭成泪人的青亦巧,似乎没有之前哭泣时那么令人讨厌了,虽然是狐,但本性还是善良,正直的,而谄媚,妖艳,本来就是狐的兽性使然吧。
“芝凝扶她起来,助她回去吧。青亦巧,关于对策我自有打算,明日,竹聆会给你带去我的计划,你照作就是,一切后果,有我在。”
慕芝凝回味着魔君这一番话,话中有话,话外有音,怎么听,都有不祥的感觉。他心里疑惑,但身体还是按照吩咐,用幻术将青亦巧直接推回到青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