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也不多看,傻笑着跑到方明远身前,作了一个揖招呼道:“方少爷,柳小姐,哦,这位一定就是柳大人了,久仰久仰。”说完又是作揖。
柳三年鸡皮疙瘩直冒,赶忙回礼道:“不敢不敢,此番多亏少侠相救,多谢少侠。”
柳嫣然一低头不言语,偷偷把剑藏回身后。
方明远整了整脸上的表情,结结巴巴的回道:“小年,额,流年兄,这,嗯……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你,那个,刚才那位道长喊你,额,你说静心大师在泥胎里?”
流年哈哈一笑,解释道:“当初魔族来犯,带队的是一魔头,不似这些残留的小魔好对付,就使秘法藏在大殿的泥菩萨里了,这秘法能瞒过魔族的搜查,却也有些后遗症,就是进得去,出不来。我来此就是为了把他掏出来。毕竟他也喊我一声爷爷。”
“静心大师也喊你爷爷?!”方明远一惊,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不太礼貌的问题。
流年又是一乐道:“我辈分大,没办法,我也知道你们有诸多疑问,不如我们先把静心和尚掏出来我再好好的给你们解释一番,在泥胎里当乌龟可不好受,即来了还是先办正事吧。”
“甚是甚是,却应如此。”众人赶忙压下满腹疑惑应是。
那魔族黑影溃散,大家随流年来到静心寺正殿,依然是残垣断壁,再看半个身的菩萨坐在佛龛上,一众人此时的心里无不五味陈杂。
刘年上前来到佛像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高呼一声:“现世佛祖保佑,流年多有得罪,佛祖慧眼如炬,原谅流年无理之行。”然后双手合什贴在头顶,深鞠一躬到底,定在那里不声不动。
其他人默然不敢做声,寺庙里顿时安静下来。耳边清脆的蟋蟀叫声陆续响起,这夜,真的安静了下来。
整整小半个时辰,流年就那样保持着鞠躬行礼的动作,忽然那半座泥胎佛像隐现出淡淡金色光芒,如金粉镀烙,真佛现世!众人心中犹如被清水洗涤一般空灵,皆不自觉的下跪行礼。
泥胎破碎,金光不散,“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静心和尚自佛龛上退下,立侍一旁行礼。那金光渐渐散去,流年高呼一声:“佛祖大慈大悲!”这才直起身来。其他人也都起身,只觉得心神宁静,之前的疲惫,惊恐和疑惑都淡然无踪。
静心和尚来到流年身边行礼道:“静心有愧,谢小爷爷救命之恩。”
“哎,应该的应该的。不要这么多俗礼。你要多怀感恩之心参拜佛祖才是。”流年无所谓的摆摆手,招呼众人来到院中空地落座。
“哎,从何说起呢。”流年隐隐坐在正中,全无形象的挠挠头,对方明远等人道,“诸位来此的目的,我也能想到一二,咱们就从你们最觉得不可思议的魔族说起吧。”
“仙佛神魔,自古传说有之。可仙佛神魔于凡世之上,与世无通。俗世之人虽信之,求之,惧之,短短百年,多不得见。世世代代相传甚远,这一宇宙位面发展至今,底层民众求神祈佛,王公贵族借神名号,真信的尚有几人?却不多了吧。可仙佛神魔依然于凡世之上,与世无通。”
“低头看看脚边蝼蚁,忙忙碌碌挣扎求生,又有多少人曾留意过它们,或许我们就是神佛眼中的蝼蚁?可人终究不是蝼蚁,这凡尘俗事终究还是人为本。人乃万物之灵,与那仙佛神魔有诸多牵扯。神佛又怎么可能真的与世无通?”
“咳咳,上面是我爸的原话,不管你们懂不懂,反正我是不懂。”流年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说白了吧,我爸说,魔族虽然看不起人,但是他们有个什么计划,需要抢来什么东西。我们初步得知了那几样东西是什么,我爸正在研究那些东西到底又什么用。但是现在那些宝贝保得住保不住,真不好说。毕竟人和魔的差距太大了。我爸估计,魔族的最终目的是天庭。可是一旦神魔开战,最惨的还是凡人啊,所以现在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让魔族的邪恶计划不能够实现。可是天庭的神不能直接干涉世俗事,他们都是一些死脑经,照天条办事,这事还得靠我们自己啊。说起魔族,也不能直接入世,来到世间捣乱的说白了都是一些魔化的世俗人或兽,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就拿刚才那个魔来说,其实你们每个人都能弄死它,只是因为对它毫不了解,魔的那些招法又太过惊世骇俗,初见之下很容易着了道。其实见多了无非就是那两下,一个闪到你背后,你护体内力防于身后挨一下,回头砍了它便是,还有一个魔雾袭击,用内力击散,别被粘身就行。在座诸位我可能一个都打不过,但是我从开始就了解那些魔物,所以我就杀过它们。真的,请诸位不要妄自菲薄,那些怪物被魔化之时,魔雾威力太大,对它们自己也有损伤,所以魔族的身体都极其脆弱。而且那些魔雾是后天之力,与正统修炼的先天内力在正面抗衡之时完全没有可比性,只是沾染在肉体之上杀伤力巨大,而且修炼很容易,数量巨大。”
“至于这两个便宜孙子么,我爸辈分太高,我也没有办法啊!”
方明远一行人与流年彻夜长谈,直到天色大亮,众人亢奋的精神终于也撑不住身体的疲惫,各自沉沉睡去。
流年则双眉紧皱,悄悄的出了院门。来到魔族被消灭的地方,沉默不语。
王老道跟了出来,站在流年身侧,见流年一脸忧虑,叹了口气道:“小爷爷,此魔已灭,您何必如此忧心呢。而且,您刚才与那些俗人所言……”这老道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想问又不敢问。
流年心里烦躁,沉声喝道:“放!”
“是是,老道是觉得奇怪,您刚才为何要骗他们,我们的计划并没有需要隐瞒什么呀。”老道士就不是能憋住话的人,流年让他有屁就放,他就赶紧顺势放了出来。
流年再次沉默,反问道:“静心呢?”
老道低眉顺眼的说:“那静心和尚不欲与我同行,已经离开了。他那个小心眼,闷葫芦,谁知道又在想些……”
“他倒是论的清楚!佛道殊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什么佛门道门的。”流年打断了老道的絮叨,说道,“他有他的任务,既然有想法,就由他去吧。”
“是是是,他确实有他的想法。”王老道这人精揣摩上意倒是很有一套,见流年烦他打小报告,赶紧闭嘴。
流年又思索片刻,沉声道:“就是这一个魔,有古怪啊。魔的目的本就不在凡世,行事虽然嚣张特立,但是他们从来不在凡间留下把柄。这次弄这样一个炮灰在此露个脸,算是什么意思。我那叔叔什么时候办事这样大意过?这样的炮灰要多少他有多少,留在这里想要灭口也应该是一个队啊。难道他要入世?那八方至宝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段时间装模作样的到处抢,不也就抢了一个水刀,他又怎么可能就这点能耐。做给谁看的!做给谁看的!”
流年更烦躁了,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踱步,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一些:“他圣王城西门护法,堂堂冥炎真君,真的就这点能耐?真的就这点能耐!”
王老道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可是又实在忍不住了,喏喏的说:“您还是对他有些奢望。”
流年不由得停下脚步,叹息道:“如何能没有奢望。他突然就入魔了,突然就背叛了爸爸,只用了七年,就成了圣王城护法,这算什么。你说他这样做,会不会是玩无间道?哎,可是他到处在杀人啊。”顿了一顿,流年转了话题又道,“八门至宝我们手里有两个吧,厚土印和旋戒。震位的玉龙在静思那边,他跟着的是白家的那个小姑娘吧?开山斧在雷家,我们不用去理会,可是乾位的穿云弓应该就在铁塔,诸葛一家子死完了,李珂为什么没有找到?那东西是个祸害,下一步咱们也去探探情况,尽量把弓收在手里。离兑这二方至宝还没有音讯啊,我这劳累命什么时候是个头。说起来,老刘头教的这个徒弟你感觉怎么样,这次这么巧碰上了,你觉得厚土印是不是可以给他了?”
王老道见流年问他,马上振作精神,掐指念诀,嘟嘟囔囔了半天,轻轻摇摇头叹道:“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方明远此人,顺而健行者也。言其“亨”,德合无疆,谓配乾也。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可以适配坤位的厚土印,似乎是顺理成章,但是坤位,利牝马之贞,先迷失道,后顺得常。他的路太长,如果先给他厚土印,反而适得其反啊。当务之急确如小爷爷所讲的,要先找到乾位的穿云弓,然后瞅一瞅那个白家的小姑娘能不能担的起这个担子,让她先入定乾位,其他的事才能循序渐进。倒是那个京城来的柳嫣然柳姑娘,让我眼前一亮啊,或许她也是我们要找的人。”
“好吧。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听你的。但愿你没有坑我。我看那柳姑娘或许会和方明远有些联系,倒是不急于去求证,一步一步来吧。还有,你说我骗他们,我哪里骗了,我的每一句话可都是真的。”流年按下心神,转身走回院子。
“是没骗,可您这话,说三分藏七分的,最少也算是误导糊弄。”王老道嘀嘀咕咕的跟在后面,也回去歇了。
将逝去之人的尸首简单收敛好。事已毕,言已尽,两伙人都做了自己该做的,修整过后,也就分道扬镳。方明远一行撤回太平镇,此行收获太多,多到他们需要极长的时间去思考,适应和探讨。而流年带着王老道则直奔山东,路途漫漫,略过不言。此时此刻,还有两个人正在为生计和前途所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