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诺站的地方本就离悬崖仅有几步之遥,很快,她就被于玲玲逼到了绝壁边缘,退无可退。
”林一诺,怎么样?是乖乖吃药呢,还是选择跳下去?这药水没有毒,是我特意花重金请人为你独家配制的,除了记忆和神智,你什么也不会失去,你会变得谁也不认识。设想一下,当你变成一个白痴,你曾经珍视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我只想看看,那些自称为你痴狂的男人们还会不会继续爱你?哈哈,这远比让你消失更有趣!对了,亲爱的朋友,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里的悬崖足有五六百米深,底下全是巨石乱礁,从这里跌下去,你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回来哦~~~“于玲玲一把揪住林一诺的衣襟,想要逼迫她喝下自己手中的药水。
林一诺的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外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脖颈被于玲玲紧紧攥住,噎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微微侧头望了望身后的悬崖,禁不住汗毛直立,冷汗立即湿透了全身。
”怎么样?很惊险吧?那还等什么呢?喝下这个,就一了百了了!什么烦恼也没有了!“说完,于玲玲狠狠地将药瓶向林一诺的嘴里摁去。
林一诺本能地向后躲避,一脚踩虚,整个身子迅速向下沉去,万幸地是,在即将掉下悬崖的一刻,她用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于玲玲的一只脚,身子却已经吊在了悬崖外。
于玲玲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往下一拉,险些被一同拽下崖去,她手中的药瓶顺势飞出,掉入了大海里!情急之下,于玲玲连忙向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死死地抓住了崖边一段粗大的藤蔓,才使得自己不至于跟着林一诺坠下山崖。
暂时稳住身躯的于玲玲回过神来,看到死死拽住自己左脚脚踝的林一诺,忿恨地骂道,“你宁肯死也不想变白痴是吧?那好!想死你就去死吧!不要连累我!你给我放手!放手啊!!”说完,她狠狠地用另一只脚猛蹬林一诺吊在自己脚脖子上的双手,坚硬的皮鞋底一下下地踩在林一诺的手上,很快就破皮出血了,疼得林一诺忍不住大叫起来,她的双脚奋力在崖壁上寻找着支点,试图依靠自己爬起来。
然而,崖壁是向内凹进去的,她的胸腹以下是完全悬空的!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任何的支撑。她只好忍住剧痛,死死地抓住于玲玲的脚踝不放手,她明白,自己一旦松手,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了!
林一诺的双手在于玲玲的狂踹之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于玲玲一边大声叫骂着,一边更为凶狠地蹬着死死攀住自己左脚的那双手!
终于,林一诺被迫松开了伤痕累累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攀附不稳,身子急速向下跌落而去!于玲玲达成目的,大声狞笑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风驰电掣般闪过,从崖边一跃而下。
正在不断下坠的林一诺突然感到一阵劲风扑来,自己正在急速下坠的身子被什么东西稳稳地托了起来。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下竟然是一只白狐!
只见那只白狐在半空中接住她后,飞速伸出利爪,朝崖壁抓去。林一诺顾不得多想,搂住白狐的脖颈,尽力稳住身躯。
白狐的利爪在坚硬的崖壁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划痕,一时间飞砂走石,火星四溅,在顺着光滑的崖壁急速下滑了十几米后,驮着林一诺的白狐的后爪终于触到了一小截突出的岩石,暂时停止了下坠。
惊骇不已的林一诺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一望之下,才知道,此刻她和这只白狐一起被困在了离崖顶七八十米的位置,这处落脚点非常局促,局促到仅能容下白狐的四爪,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他们的脚下仍旧是万丈深崖,崖底的大海肆意怒号着,浊浪滔天。崖壁上的风很大,吹得林一诺长发乱舞,几乎无法直立。
“一诺,你趴到我身上,搂紧我的脖子,不要看下面,有我在,放心吧。”是慕容亦秋的声音,林一诺赶紧循声望去,那声音竟然从那只白狐嘴里发出的!
林一诺禁不住瞪大了双眼,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难道,于玲玲所言非虚,她深爱的丈夫,慕容亦秋,竟然真的是一只狐仙?!
那白狐仿佛能够猜透她的心理活动,待他稍微稳住身躯,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诺,你不要害怕,我是亦秋。于玲玲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只白狐,迄今,我已历经千世,在你眼前的,正是我的真身。”一路负重下坠,白狐的前爪受了重伤,此刻它的爪尖正不断向外渗出鲜血,已经染红了它脚上雪白的皮毛。为了不让林一诺面临危险,它顾不得自己的伤痛,仍旧死死地抠住崖壁,十只利爪深深地嵌入石壁之中,将身体牢牢地贴在光滑的绝壁上。
此刻,林一诺终于明白,慕容亦秋一直跟自己述说的那个轮回转世的故事,原来都是真的!难道,他真的为了寻找自己,经历了千世轮回,在忘川河里受尽折磨,生生地守住记忆。而他做这一切,只为了今生与她的重逢?
“一诺,不,师姐,我就是白昊,我等了你千世,感谢上苍,在这一世,让我能借慕容亦秋的身躯与你相聚,这是上天垂怜,对我千世以来苦苦相求的回应。你我原本殊途,我能拥有千世不灭之身,而你不能。那一年,仙山一遇,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怎奈你终究熬不过生死轮回,我们始终无法地久天长地厮守在一起。”白狐幽幽叹道。
“你的那幅画,原来画的就是你我?那情景,其实就是我们曾经在一起过的印证,是吗?”林一诺问道。
“是的,你是我的师姐雪影,我是你的灵狐师弟白昊。千世以前,你我一同在师傅的仙山上修行。后来,我们长大成人,瞒着师傅,暗生爱慕。为了你,我违背师命,想要带你远走高飞。哪知我幼稚的决定,反而害了你。你离开仙山庇佑,很快衰老,不久便离开尘世,堕入轮回,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你离去,毫无办法。你去后,我就再未回过仙山。我放弃所有,历尽苦难,只为了这一世等你回眸,与你再结一段尘缘。这辈子,能跟你厮守在一起,相知相爱,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此生无憾了!”白狐说完,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滚滚落下,神情悲戚异常。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现在要抛下我们娘儿俩离开吗?”林一诺急急问道。
白狐痛苦地垂下头,哽咽着说道,“师姐,对不起.......我曾经在佛祖面前发过重誓,哪怕是眼见人间生死,也绝不能干预天道,扰乱纲常,否则,将会痛失所爱,再次被打入轮回,与你再无重见之日。如今,我不忍见你失去性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为了你,我动用了神力,上天是决计不会放过我的!”
白狐话音未落,只听得头顶上方雷声滚滚,阴云密布,脚下的大海波涛翻涌,狂风卷起滔天巨浪,朝着他们暂且栖身的地方铺天盖地而来!刚才还平静如常的天空,突然显现异相,这一变化让白狐惊诧不已!
“师姐,我这里有一颗我母亲留给我的羽灵珠,这里附着我的魂魄。它拥有千世记忆和起死回生的神力,你给尤刚服下,他就会醒来,就让他代替我照顾你吧。”白狐说完,从口中吐出一枚闪着耀眼红光的灵珠,那灵珠在空中腾起,又徐徐落下,稳稳落入林一诺的怀中。
林一诺搂着白狐的脖颈,此刻,隐约的熟悉记忆已渐渐浮现,梦境中跟白狐一起快乐嬉戏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一世她与慕容亦秋深深爱过一场,他在她心中的位置谁也无法替代,怎舍得就此放手,从此再不相见?
“不!我不要你走!就算你是只狐妖,又怎样?你还是我的丈夫!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和孩子一辈子!你从来不会骗我的!”林一诺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突然,天空中惊雷滚滚,电闪雷鸣交替而行,层层叠叠的乌云中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海水被倒吸起来,如同无数条银白色的粗壮飞龙,盘旋而上,朝空中的裂口飞涌而去。
“师姐,我要走了!让我最后送你一程吧!一定要记得,我永远,永远爱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白狐哭着说罢,从绝壁上一跃而起,林一诺只觉身子一轻,顺着那股巨大的力道朝崖上飞去,须臾之间,就已平稳落在崖上。
林一诺顾不得其他,从地上爬起来,朝下望去,一股巨大的吸力迎面而来,一道白影顺着水柱上升的方向,朝天上飞去,那就是他!林一诺伸手向空中抓去,期望能抓住他,将他带回人间,然而,那白影飞速闪过,一瞬间,就在茫茫黑幕之中消失不见了。她终于明白,这一次,竟然就是他俩的诀别,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爱过她千世的男人了。
“亦秋!!你回来!你回来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后,林一诺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妈妈,妈妈......”一个稚气无比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将她从迷茫中唤醒。
林一诺转过头来,小浩博正趴在她的床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孩子,你爸爸呢?”林一诺头痛欲裂,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里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
“爸爸,爸爸不见了。”孩子太小,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少奶奶,慕容先生失踪了,于玲玲说看到他跟你一起跳下了悬崖。你昏迷的这几日,警察一直在断崖下打捞,但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恐怕,凶多吉少了......”站在一旁的连叔抹了把眼泪,神情悲恸。
林一诺努力搜索着记忆的碎片,可脑子里一片混沌,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日的种种细节。只隐约记得他曾经交给过她一块红色石头,说是要给尤刚的。
接着,连叔告诉她,于玲玲被警察带走了,警察是慕容亦秋带上崖顶的。慕容亦秋为了救林一诺不顾性命,纵身跃下深崖,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而林一诺却奇迹般地生还了。
林一诺听到这里,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她明白,这辈子,那个她曾经最爱的男人,再也见不到了。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她的重生。这生生世世,她注定是要欠他的......
一年后,A市监狱里,因故意谋杀罪被判死缓的于玲玲正在服刑。
一个男人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前来探望她。这个男人正是尤刚,大一点的是雨芊,她已经上小学了,小女孩酷似涂山,是于玲玲后来生的那个私生女。
从尤刚口中,她知道小女儿差一点被自己的父亲卖掉,是林一诺出资追回了小女儿,于国志也因为贩卖婴童罪被判刑十年,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慕容亦秋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林一诺如今是源汇集团的CEO,接任了慕容亦秋的位置,她一个人带着慕容浩博继续坚强地生活。
隔着铁窗望着眼前最熟悉的三个人,于玲玲百感交集,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禁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世事皆因果,种善得善,种恶得恶。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