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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言不由衷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于玲玲跟林一诺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她们不止是校友,还曾经是一个寝室的室友,是最要好的闺蜜,好到衣服裤子可以换着穿那种。

于玲玲跟林一诺翻脸成仇,全因为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尤刚,林一诺的初恋。

.......

时光回到1998年夏,林一诺高中毕业,收到了A市某重点大学工商管理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林一诺的家在C市一个离县城有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偏僻厂矿里,父母所在的工厂属于国家三线建设单位。当年为了备战备荒,林一诺的父辈们在这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开荒建成了这个国家大二型厂矿,由于厂里生产的产品属于国家硬需商品,在那个年代效益还算不错。父亲林永强是个退伍军人,复员后分配在厂里消防队工作,是一名消防员,母亲岳颖是厂里职工幼儿园老师。林家父母都是老实人,平时言语不多,交际不广,在厂里默默无闻,林家的家庭条件在厂里也只能算是中等。

林一诺是独女,林永强差不多快40岁才得此一女,非常疼爱。一诺从小乖巧懂事、聪颖好学,初中毕业就考上了县里最好的一所高中,三年寒窗苦读,她终于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如愿以偿。

假期结束,林父林母本打算送孩子上学,苦于经济条件差,去A市路途遥远,来回路费住宿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只好作罢。林永强听说宣传科科长尤俊杰的儿子尤刚跟女儿上同一所学校,尤刚的父亲要送儿子去A市上学,于是委托尤俊杰在路上帮忙照看一下第一次出远门的闺女。尤刚的父亲本就豁达,很爽快就答应了。

从家乡小镇到A市要坐30多个小时的火车。一路上,林一诺很少说话,拿了本书低头看着,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跟尤刚高中时同在一个学校,不同班级,跟林一诺的默默无闻相比,尤刚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一米八二的个头,生的浓眉大眼,仪表堂堂,智商高,成绩好,属于老师讲的那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高中时代就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林一诺成天听寝室的女生讨论他,因为来自同一个厂,也悄悄留意过他。从教室到女生宿舍会路过学校的操场,每次看到尤刚在那儿打篮球,从操场边经过的林一诺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有几次正巧碰见尤刚看过来,林一诺会马上低了头,快速跑过去,悄悄地红了脸。

林一诺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喜欢,只是觉得这个干净阳光的男孩子对她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如今,他就坐在自己对面,距离很近,林一诺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由得心如鹿撞。

普通绿皮火车没有空调,火车车窗很小,就算全打开,也进不来多少凉风,硬卧车厢的厢壁上一把小风扇“呜呜”地转着头,象征性地搅和着火车里闷热的空气,混杂着汗味、脚臭味、方便面味......各种复杂的味道集合在一起的热风一阵阵扑面而来。

说不清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紧张,林一诺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冒了出来,一小会儿功夫,身上的淡黄色衬衫就贴在了后背上,湿漉漉的,很难受。这时,一把折纸扇递到林一诺眼前,“我有扇子,你扇扇吧。”尤刚温和地说道,好看的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林一诺迟疑了一下,接过扇子,说了声“谢谢”。

“一诺,你和我家小刚又要成同学了,你报的什么专业呀?”尤俊杰笑着问林一诺。“工商管理。”林一诺低声回答。“不要那么拘谨嘛,我知道,你跟小刚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上大学又是同学,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分呐!”尤俊杰笑着打趣,都是看着一个厂里长大的孩子,尤俊杰对一诺的印象向来不错。

林一诺感觉像被窥破了心事,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尤俊杰见孩子害羞了,不再玩笑,转过头对尤刚说,“小刚,你是男孩子,以后在你们在外地,要多帮帮一诺妹妹,不要让我们做父母的担心。”尤刚爽快地“嗯”了一声,对林一诺说道,“一诺妹妹,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啊,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林一诺抬头望了望尤氏父子,心中充满感激。远离父母和家乡的惆怅,因为一路上有了尤刚父子,被冲淡了不少。

在学校里的日子,林一诺怕给别人添麻烦,很少提什么要求,但尤刚还是很信守承诺的。每逢节假日,他都会主动邀约林一诺,短假期就约她跟同学一起去郊游,长假期就约她一块儿回家。然而,除了回家坐长途火车,林一诺很少应承参加他们的郊游活动。如此一来,他俩“老乡、熟人”一类的关系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跟林一诺的默默无闻不同,自从尤刚在学校的迎新会上,自弹自唱了一首张学友的《一路上有你》,娴熟优美的吉他弹奏、富有磁性的歌喉加上他帅气逼人的形象,成功地盖过了当时呼声很高的男主持人李何泽的风头,立即拥有了众多异性粉丝,成了学姐学妹们心中公认的新一届”校草“,帅气加才气,把一群情窦初开的小美眉迷得五迷三道。

公开课、图书馆、运动场、甚至是食堂,凡是尤刚出入的地方,周围就会有众多的莺莺燕燕。如果不是尤刚定力超强,从不与这帮女粉丝纠缠不清,跟男生们相处不错,估计他成为“校园偶像”的同时,也会成为男生眼中的“校园公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被痛揍一顿,成为“猪头三”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这一切对于一向喜欢游离于热闹群体以外的林一诺来说,并不稀奇。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样一个偶像级的人物,对于平凡普通的她来说,无疑是奢侈品,很明显是hold不住的。不管是出于自卑还是自负,她都不打算去淌这趟浑水。还是像在中学时那样,保持应有的距离,远远看着,“好像欣赏一幅画”罢了。

佛说,“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林一诺并不准备去体会诸般痛苦,于是选择不妄动。

林一诺所在的宿舍里一共有六个女生,跟她最要好的是于玲玲。于玲玲来自南阳一个偏远的小镇,长相属于那种五官没一官出众,但凑起来还算和谐的女孩,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是她身上最显著的优点。

长相不算出众的于玲玲非常热衷于穿着打扮,她的父母在家乡镇上做点卖豆制品的小生意,家境并不算好。但还是挡不住她用三分之二的生活费买化妆品和新衣服,入不敷出成了于玲玲在学校时的生活常态。她认为,跟能力和内在相比,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美貌,“男人看不见你的美貌,哪有心思了解你的内心。“这句话一直是她的座右铭。

跟于玲玲的浪费相比,林一诺相对节俭,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懂事的她又在外面接了两三个兼职的活在做,一年下来颇有一点余钱,在学生宿舍里算是”富人“,而且她在一众同学中又是最好说话的。于是,每逢月底,于玲玲跟林一诺借钱的桥段就会周期性上演。对此,林一诺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认为,好朋友就应该这样,虽然自己也不宽裕,但不代表有理由不接济朋友。

看着每次出门都花大把时间精心装扮的于玲玲,林一诺打趣道,”你这是打算出门钓个大大的金龟婿么?“说完捂着嘴偷笑。于玲玲满不在乎地回答道,”金龟婿也没什么不好啊,我于玲玲要嫁就要嫁那种又帅又能干又多金的男人!否则怎么可能养得起我这绝色大美女呢?“”哈!你就别臭美了,你这也算绝色美女,我们宿舍这几位那岂不都是天仙下凡?“同宿舍的王媛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抑郁道。

王媛生性耿直,不会转弯抹角,她对这位每天花枝招展、自私懒惰又有心计的女孩颇为不屑。她跟林一诺私交不错,曾不止一次私下里劝她,让她离于玲玲远一点,说于玲玲跟她要好,无非是想利用她。她为人不厚道,也没什么诚信可言,又喜欢在校内校外的男生群里胡混,招蜂引蝶,走马灯似的换男朋友,在女生中口碑极差,跟林一诺完全不是一路人,别哪天上演农夫和蛇的故事。

而林一诺心地纯良,她觉得自己一个穷学生,也没什么可利用的。无非就是经济上帮衬她点儿,只要自己力所能及,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什么朋友的于玲玲平日里对她挺依赖的,进进出出都拉着林一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也许她心里还是蛮重视自己这个朋友的。她除了爱美一点,懒一点,浪费一点,本质还是不坏的,也不能因为她风评不好,就放弃一个朋友啊,如果她再不理于玲玲,那她还真有可能变成孤家寡人,形单影只,岂不是挺可怜的?所以每当有人如此劝她,她也都不作回应,只笑笑了事。

又一年暑假,已经念完大二的林一诺决定回趟老家。为了兼职工作,她已经连续两个假期没有回家了。于是跟尤刚约定放假后一起回厂。

他们订的是第二天中午12点半的火车,尤刚按照约定上午十点准时来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她。林一诺昨晚就已收拾停当,拧着行李兴冲冲地跑出宿舍楼,一眼看见背着背包靠在女生楼外那棵大槐树下的尤刚。尤刚看到林一诺,开心地笑起来。顺手接过林一诺手中的行李,一起向校园外走去。

作为一个走在众人偶像身边的异性,还当真不是件好事,一路上,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箭雨般向她射来,让她如芒在背,下意识走得离尤刚远点儿。尤刚倒是若无其事,拎着行李大步朝前走着。

走到校门口,遇到刚从校外回来的于玲玲,她最近跟一个美院的年轻副教授打得火热,隔三差五都不在宿舍。

于玲玲首先看到拧着行李走在前面的尤刚,接着才看到跟在后面的林一诺。她好奇地一把拽过林一诺,小声问道,”哎哎哎!你这是跟他去哪儿?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什么在一起的!你快别瞎说,我跟他是高中同学,也是同乡,都在一个厂里长大的。我们一起搭个伴回家而已。“林一诺连忙解释道。”嘿嘿,别忽悠我,你有这么帅的同学,同乡,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想不到,这么大个帅哥居然被你收了!不简单啊~~“于玲玲觉得林一诺的一番解释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如此近水楼台的事情,林一诺会不为所动?绝,不,可,能!

“是真的,唉,没空跟你解释了,我要赶着去火车站。“林一诺急道。走在前面的尤刚停下来回头望向她和于玲玲,示意她快点动身。林一诺只得跟于玲玲匆匆告辞,快步跟了上去。

于玲玲望着林一诺和尤刚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尤刚,这个在校园里那么多女孩子垂涎的男人,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第一次看尤刚演出,于玲玲就被他的风度深深折服了。这个男生几乎满足了她心里对白马王子的所有描述与幻想。他高大、帅气、阳光、聪明、多才多艺,还是个运动健将,听说他是独子,家里条件也不错,所有的一切几乎是完美的!对于她来说,一个尤刚就足以将现在自己身边围绕着的那些秃顶、肥胖、愚蠢、流气的半大老头或不良青年统统比下去,绝对是个大大的绩优股、潜力股!

当初,她也跟其他女生一样想过,能做尤刚的女朋友,哪怕是倒贴也行啊!像他这样的超级男友,带出去甭提多有面子了,还不让那些瞧不起她于玲玲的女生们嫉妒到吐血啊!

如果不是尤刚一直表现高冷,从来都没正眼瞧过她,于玲玲早就不顾一切冲上去了。如今这局势,简直如有神助。

既然命运都已经这样安排了,为何不搏一把呢?于玲玲想到这里,心里一阵莫名激动,一个绝妙的主意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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