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许多人都觉得睡觉是件浪费时间的事。
然而,对于出门在外的人,有一张大床,能够睡个安稳的觉,绝对是最开心的。
“我想你们还是不会懂,睡觉其实是一门艺术。”鲁行荒从布袋中掏出几件衣服,系在走廊的两根柱子上。
“或许是一门艺术,但你对艺术的理解似乎并不怎么高明。”欧阳子掏出一个绳子,也系于两端栏杆。
众人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见有人鼓掌称赞道:“好身手。”
鲁行荒对着笑了笑,没有说话,翻身躺在系好的衣服上。他拍了拍衣服身上的灰尘,自言自语道:“或许是不怎么高明,但舒服就好。”
无情大师跟彭之岳依栏而坐,而吴然则和欧阳敏杨柳两个女孩子靠着墙壁坐着。因为外面风大,无情跟彭之岳觉得吴然体质较弱,就叫他靠里边坐。
这院子中,就属他们最为安静。有的捡了点柴,几个人围在火边喝酒,也有的在说笑,还有的在唱歌吟诗。
总之,都是无聊的表现。
人如果不无聊,这世界就不会如此精彩。
正当吴然他们调整姿势准备睡时,客厅内却传来嘈杂声。欧阳敏和杨柳似乎没有睡意,她们也从来没有在走廊睡过,看来是对这新的环境不太适应。
两人听到嘈杂声后,你看了看我,我望了望你,两人同时点了点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然后等吴然睁开眼时,只见她们两个手拉手走进客厅了。
吴然拍了拍彭之岳道:“彭兄,醒醒,敏儿和柳儿去了客厅,我们也去看看吧。”
彭之岳赶了一夜路,心身疲惫,虽然地上是脏了点,但哪还管得那么多,一靠着栏杆就想睡,一听吴然说杨柳去了客厅,于是擦了擦眼立马站了起来,问道:“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去那里作甚?”说完就往客厅走去。
无情并没有睡着,见他们四个进了客厅,心里放不下,也跟了进去。只有欧阳子跟鲁行荒好像是睡着了,一个躺在衣服上,一个躺在绳子上,一动不动。
吴然他们进到客厅,发现这群人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杨柳和欧阳敏在人群外干着急,因为身子比那些男人都矮,看不到里面在做什么,只好一跳一跳的。
吴然跟彭之岳看着她们两个一跳一跳的模样,彼此相视一笑,也走了过去。彭之岳问道:“师妹,你们在看什么?”
杨柳一听师兄在叫她,当下回过头,笑道:“师兄,他们在赌钱呢。是白天那个重复敏儿姐姐话的那个小伙在做庄。”杨柳走上前拉着彭之岳的手臂,道:“师兄,我们也去赌几把吧,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原来这群人因为待在客栈几天,都闲着没事做,也不知道谁提出来赌钱的,但无疑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个天才。
彭之岳怒道:“我们临走时,师傅怎么说的,在外不准在危险的地方多停留,不准赌博,不准喝酒。”说到喝酒自己脸上一红。
杨柳撒娇道:“师兄,你不说,我不说,师傅又怎么知道,再说了,外面那么脏我也睡不着,你就玩几把吧。说不定我们还能赚个盘缠费呢。”杨柳又拉着欧阳敏的手,说道:“敏儿姐姐,你说是不是。”
欧阳敏见是那破烂小子做庄,想起白天的事,心中不爽,于是点了点头。
彭之岳无奈,只好望着吴然,示意让他去劝说杨柳两人,谁知道吴然只是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并无帮他劝说之意。
吴然是个读书人,心中也讨厌赌博,但自从进了江湖后,发现江湖人都比较随意,豪迈。虽然自己不喜欢,但总不能去扰了别人的雅兴,况且走廊确实有点脏。
彭之岳无奈,只好任着杨柳拉着他去赌,正巧人群中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王一刀,只见王一刀自言自语在骂些什么,想来是输了不少钱,心中不爽。彭之岳笑了笑,坐在彭之岳的座位。
吴然没有跟着他们走进去,他对赌钱实在没有兴趣,见无情大师进来,于是走上前去,道:“大师,他们都没什么事,因为睡不着,都在那赌钱玩。”说完指了指那群正在赌钱的人。
无情皱了皱眉头,显然对彭之岳他们赌钱感到不满,一脸严肃,道:“博悬于投,不专在行,行走在江湖,靠的是武艺,不勤奋练武,好吃喝嫖赌,于人总是无益的。”
吴然见无情大师面带严肃,心中一笑,心想,赌博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此时在这荒漠客栈中,却也算是“小赌怡情”,无情是和尚,自然比常人意志要坚定的多,可别人表面没说,心里却是十分寂寞的,于是微笑道:“大师说的是,不过他们既然睡不着,就让他们玩一会,待会我叫他们回去休息也就是了,大师您不必担心,您行走一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看着就行了。”
无情和尚见客厅并无什么争执,知道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于是点了点头,道:“那行,你告诉他们不可久玩。”说完就出客厅去了。
吴然闲着无事,想找个地方坐下,毕竟行走一天的路,耗了许多体力。环顾四周,只见所有的凳子都被他们搬去赌钱的那一桌了。然而,有一桌的凳子却一条也没搬走。坐在那桌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他独自坐在那喝酒,桌上放了大概十来个空酒坛子,从他的外表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洗澡了,白衣服上涂满了污点。
吴然有点不明白他为何会独自一人在喝酒,但总有种感觉叫他上前去。
忧郁,总是最让人同情的。
而孤独,却是没有知己。
吴然走上前,拱手作揖道:“在下吴然,行走了一天路,因为来到客栈的时间比较晚,所以没有歇脚的地方,我见兄台这里有多余的凳子,不知是否可以借坐一会?”
那人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喝酒。
吴然见过很多眼睛,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忧郁而冷漠的眼神,看着让人心痛,似乎经历了世间所有的伤心事。他头发凌乱,吴然虽觉得他只有三十岁出头,但他满脸污秽,似乎从来不洗脸的,即使脸上污秽,可是脸上皱纹却十分明显,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吴然见他又继续低头喝酒,于是也不再说话,直接坐在他对面。
那人还是没有理他,仿佛吴然不存在一样,只管继续喝他的酒。
吴然摸了摸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壶,感叹道:“酒自醉人,奈何心不醉,于酒何益,于身何益。”
那人看了吴然一眼,仍旧冷漠道:“你又不知酒,焉知酒不能醉心。”
吴然见他终于答话了,见谈酒他有反应,于是继续道:“酒入愁肠愁更愁,酒若能醉心,又何必醉人。心醉人才醉,你既然人都未醉,心又怎么会醉。”
那人继续喝酒,这次看也不看吴然,喝了口酒,回道:“你不是我,焉知我没有醉。”
吴然见他如此孤单,在回头看自己的经历,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即感叹道:“你人若是醉了,又岂能继续喝酒。”
那人回道:“酒虽然不能醉人,却能麻痹人,就像剑一样,又怎么能杀人,杀的只是人的意识罢了。”
不知怎的,吴然此时也想喝点酒,虽然上次喝酒有点辣,还差点丧命于酒下。可能是跟自己聊天的人在喝酒的原因吧。“小二,再打两壶酒来。”吴然大声道。
没过一会,店小二笑嘻嘻地提来两壶酒,用手把桌上的空酒壶挤在一边,把就放在桌上,说道:“酒到了,两位请慢用。”
那人见桌上又多了两壶酒,话也不说,拿起来就喝。吴然见他咕隆咕隆的喝了一大半,当下也拿起来大口喝了起来。
第二次喝酒,比第一次喝酒要来得痛快,来的爽的多。
此时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喝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敏跑了过来,手用力拍在吴然的头上,焦急道:“你又喝酒啦,想死了么。”
彭之岳和杨柳也走了过来,看杨柳笑容满面的样子,肯定是赢了不少钱。彭之岳见吴然又在喝酒,当下酒瘾发作,喉咙一上一下咽着口水,一脸馋相,道:“吴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喝酒也不叫上我,来来,快给我喝一口。”说着就把吴然手上的酒夺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吴然此时喝的有点朦胧,意识模糊,只觉后脑一痛,转眼之间手中的酒也不见了,但他从小读书长大,自制力比较强,然后转头见到正在发怒的欧阳敏,脑袋清醒了一大半,当即对那人道:“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因为没有客房,闲来无事,就去赌了几把。”
欧阳敏见吴然没有走的意思,于是拉着吴然的手臂,斜眼望着吴然,道:“还喝,走了。”
吴然朦朦胧胧中,只觉眼前这女子格外美丽,犹如仙子一般,于是用手抚摸着欧阳敏的头发,醉意朦胧地道:“你真美。”
欧阳敏本来很生气的,见他说了这么一句,当时就惊呆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于是扶着吴然继续走。
另一边杨柳也抢下了彭之岳手中的酒壶,一进一退的往外拉。
这时候,只见店小二跑了过来,对着吴然他们说道:“几位客户,那位喝酒的客人住在天字号房,说是把他的房间给这两位姑娘住。”
第二天,吴然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走廊上,而旁边也不见欧阳敏和杨柳她们,只见到昨天跟他一起喝酒的那个人,也躺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