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听完,脸上微微一变,低头笑了声轻问道:“这么说,爷是认定这事与妾身有关系了?”
胤禛朝我看了一眼,神色凛冽起来,口气也逐渐变的冰冷,完全没有了刚才欲擒故纵的淡定:“你应该清楚为什么婉若这两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吧?还有彤儿为什么早产?或者我们说更近的,那碗堕胎药,你应该一清二楚吧?难道你敢说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吗?”胤禛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凑近她,眼睛逼视着她垂向地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清晰问道。
“爷…”李氏低喊一声,眼中的神色一闪而过,抬头回道:“难道您就没想过是有人陷害妾身?”
“陷害?”胤禛不经意的挑了挑眉毛,眼眸一凝。李氏急急点头,瞥了我一眼说道:“无凭无据的事,爷可不能冤枉了妾身。”
我看着胤禛拢了眉,沉吟不语,心里有一丝着急。他刚才只是听我说了一番话就怒气冲冲的跑了来,我连信都来不及给他看,此时被李氏一说,他还当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再没有时间耽搁,我一扬手将信拿了出来递到胤禛面前,从容道:“这就是证据,这封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信?”胤禛愣了一下,迟疑的看了看我手上的信,疑惑的问道:“你刚才怎么没给我看?”
我斜了李氏一眼,只见她见了信非但不紧张反而有些得意,心中不免一阵清明。估计她是急急忙忙的还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吧!意味深长的回了她一眼,我曼声道:“妾身本以为巧云的死可以唤起李姐姐的良知,她必定悔恨交加,痛定思痛的发誓以后一定痛改前非,所以没打算把这封揭发证据的信拿出来,谁知李姐姐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妾身实在不能枉故黑白,所以只好将证据拿出来了。”
胤禛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接过信打开来看。我好整以暇的看着李氏不慌不忙的神情,心中冷笑渐浓。
随着信纸被胤禛捏的沙沙作响,脸色越发的难看,李氏也从一开始的得意从容到后来的莫名其妙,最后胤禛啪的一声将信甩到桌上,怒瞪着她吼道:“你还敢不承认?!要不要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胤禛的怒吼让李氏瞬间变了脸色,她不敢相信的扑过去拿起信纸瞟了一眼,随即满面惊恐外加迷惑不解的惊慌失措的喊道:“这信不是…”忽而猛的住口,瞪大眼睛盯着我。
我朝她走近一步,冷然的直视着她的眼睛,指着桌上的信问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信不是早被你毁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我的手里?”
“哼!”我扬了扬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哆嗦着嘴唇,什么话都没说的样子继续道:“要找就找个手脚麻利的丫头来偷信,那个丫头毛手毛脚的,还没偷就被我发现了,我自然将计就计,将那封早写好的假信摆在显眼处让她偷了去。想必你心中着急也没仔细看,拿到手就急急忙忙毁了,所以刚才才百般狡辩叫说爷没有证据不要错怪‘好人’,我说的是也不是?!”
“你——”李氏目眦欲裂的瞪着我,苍白的脸上早已毫无血色,刚才人比茶花艳的场景也不复存在。
听完的我的一番述说,胤禛早已满脸怒火,一双黑眸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爆怒神色,他近乎冷漠的看着她,口气冷硬道:“李静晗,你非但不认罪,反而还派人去偷信,我雍亲王府没有你这等心胸狭窄、不择手段的女人!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雍亲王的福晋!”说罢,转身欲走。
“爷——”李氏闻言扑通一身跪下,拼命拉住胤禛的衣角哭求道:“爷,妾身错了……求您不要这样……您饶了妾身吧……爷……”
她精致的妆容混合着泪水被模糊的扭曲变形,胤禛刚才还有一瞬间的失神,现在完全是厌恶的从她手里抽出衣角,不为所动的直视着前方,铁青着脸不说话。我一听胤禛要休了她,不禁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用轻的只有我们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爷,不能这样。”
胤禛微微愣了愣,这是我与他之间难得才会出现的称呼。他微微动了动嘴唇:“为什么?”
我紧紧拉着他的手,劝道:“这事可大可小,不要引得皇阿玛也知道。”
他顿了顿,深深看了我一眼,终于有所松动的背对着李氏说:“静晗,我以前一直忍着你是额娘荐的,有些小脾气也就不追究了,没想到反而让你越发放肆,竟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守着你的儿女过日子吧!”
说罢,他也没再理我,一拂袖,转身离去。
“爷——”李氏惊叫一声,颓然的跌到在地,嘴唇颤抖,双眼无神,脸上僵的没有一丝表情。我无声的站在一边,心中叹到胤禛终于放了她一马,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转身欲跟着出门,身后的李氏蓦地回过头来,眼睛死死的瞪着怒喊道:“年婉若!你现在满意了吧!得意了吧!爷是你一个人的了,再没人跟你抢了!”
她的话让我脚下的步子一滞,我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不要怪我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做的太过分,这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她哈哈大笑,声音带着诡异般的沙哑:“年婉若,你这个**,自从你出现后,我们这些早年服侍爷的人都不再了他的眼里,你如此专宠,就不觉得有愧么!你要遭报应的!”
没有理会她的恶毒的语言,我快步走出了屋子。直到走出了院子,李氏的怒骂才隐约消失在空气中。我一路沉着脸,越走越快,深秋的寒风飒飒的吹在我的身上,我丝毫没有觉得冷,只觉得心中的一口恶气出的甚是痛快。这些年来的隐忍终于得到宣泄,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畅快。
至于刚才临出门时听见的几句恶语,就当她是发了疯,胡言乱语吧。一个失了丈夫的女人,总是要找个人发泄一下怨气的。
回到屋里随手关了门,我慢慢拿出那封信又重新看了一遍,不得不笑着感谢一下巧云这信写的真好,这是多么好的一个证据啊。
已经三个月了,自从事发那天算起,胤禛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踏进李氏的房间半步,虽然以前再怎么不宠她,也还是一个月会去个四五次,而如今看来胤禛是铁了心不再饶恕她,亦连看弘时的次数也减少了。
我亦再没在府里碰见过她,听丫头说她现在很少出门,每天都只呆在自己的房里。我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大家互不相干,安稳度日。
巧云死后,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也没有了心腹丫头。我曾经想到那个蕙兰小姐的丫头红菱,她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应该是个绝对忠心的人,只是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她们家小姐,自然也不可能将她弄到王府。思及此,我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起身走到窗外。
已经是初春了,我低头看了一眼明显隆起的腹部,还有两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却为此感到担心。这几年巧云次次在胤禛来的那天在我饭菜里下药,长久下来,是药三分毒,身体一定已经沉积了不少毒素,我自己倒不要紧,只是不知会不会影响到胎儿的正常发育。
为此,我让太医经常来给我把脉,然后开了很多补品和安胎药。我虽然按时按量的吃,但一颗心始终悬着放不下。最近更是隔三差五的就请擅长千金一科的太医来请脉,太医看后说是脉象很稳定,一定会顺利生产。我赏了些银子给他,只盼望着孩子可以平安生下来,健健康康的成长。
四月初,康熙决定往热和避暑,因为我快要生产,所以没让胤禛跟着去。其实北京四月份的天气并不算热,甚至还可以说是很凉爽,所以我虽然在家待产,倒也没觉得心烦意乱,胃口不佳等夏天容易产生的情况。
一转眼,时间已经转到五月,算算日子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因为有了彤儿的难产经验,我难免害怕这次会不会也难产。胤禛一边安慰我说上次是因为摔了一跤才难产,这次保护的这么好,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一边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我虽然脸上露出一副让他放心的表情,心里隐隐还是觉得害怕。
初夏的夜晚微风席席,太医说孕妇一定要多休息,而且我现在就要临盆,最好不要四处走动,所以我刚到亥时就歇下了。
胤禛正在书房处理今天的事务,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便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帷幔,开始糊天糊地的神游太虚。
从我是怎么跟胤禛认识的,然后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怎么会嫁给他,到现在我这是为他生的第几个孩子等,反正一切有关于他的事情我都在回想。想着想着,眼前渐渐模糊,慢慢睡了过去。
呜,痛——
正当我睡的极香时,腹部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痛惊醒了我,我猛的睁开眼睛,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不会是要生了吧,怎么肚子这么痛?
支撑着身体想要起身喊人,可是刚一动,肚子就疼的让我直冒冷汗。我呼呼的喘了几口气,只能一手捂着肚子,一边对着外面喊道:“快来人!”
大概是我喊的声音太轻,我疼的要命的喊了半天,门外一丝动静也没有,而肚子已经越来越痛,额上的冷汗也跟着冒了出来。哎,这孩子什么时间不好选,偏偏选在大深夜的出生?
怎么办?难道又跟上次一样?我着急的四处打量的屋子,忽然看见放在床头一只茶碗。咬了咬牙,我用力侧过身将那只茶碗拿到手里,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力将碗砸到了地上。
安静的夜晚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尤其清楚,门外的丫头听见动静边跑进来边急道:“福晋,怎么了,您…”
话还没说完,她们已经看见满头是汗、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的我。她们的脸色变了变,其中一个一边迅速往外跑去,一边大声说道:“福晋您忍一忍,奴婢这就去叫稳婆。”
她一走,另外几个丫头急忙过来给我擦汗。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躺回床上,咬牙闭着眼睛。片刻之后,稳婆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我欣慰的笑了笑,幸好胤禛早有准备,将她提前一个月前就请进了府里,所以才可以以这么快的速度找到稳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虽然这次仍是很痛,但是非常顺利,只用了一个多时辰我就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等在门外的胤禛乍闻是一个男孩,高兴的隔着房门就笑了起来,我虽然很劳累,可是听到终于给他生了个儿子,不禁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