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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上)

提着整理好的东西,我与各自都要去每个地方当差的宫女一起坐在门口等候前来接应的太监。一个时辰后,德妃娘娘派来接应我的太监到了。我跟宜心、雨晰依依不舍的告了别,出发往永和宫去了。

一路上,太监都不说话,偶尔我问一两个问题,他就答一下,就这样,我们到了永和宫。

宫殿依旧和前阵子一样富丽堂皇,德妃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她身边的丫头迎接了我,“娘娘说你以后就负责她宫里的事。娘娘过一会就回来,你先呆着。”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我呆呆的一愣,这丫头还真奇怪。

四处环顾了一下,我找了个位置站着,脑中思考着德妃要我负责她宫里的事。那我是不是要把这永和宫大大小小的事都负责起来?难道都要我干?天哪!这样的工作范围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我一边惊讶的将自己的东西放好,一边打算着呆会应该先从哪干起。就这样,我从踏入永和宫的门开始,正式开始了我的宫女生涯。

擦桌子、摆椅子、锄草、浇花,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要干。今天正专心的替德妃种的几盆花锄草,冷不防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啊!”我吓的叫出声,猛的站起身差点撞上一个人。等带站定后,一张带着笑意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十四阿哥!”我惊呼一声。十四带着笑意眸子的好笑的看着我,“干什么这么惊讶?莫不是看见我太高兴了?”他痞痞的坏笑着,我的脸一红,正要回答他时,一阵笑声从后面传来。我侧头一看,只见十四阿哥的后面还站着另外三个人。

为首的一个穿着一身蓝袍,五官端正而俊美,身材相当挺拔,温和的脸上有一双看了让人沉醉的眼睛,好看的嘴巴向上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仿佛一缕温暖的春风吹进人的心田。多么俊美的一个男子,比十四成熟,又比四阿哥温和,真真是女孩心中的完美情人。而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就与他没有任何可比性了,虽然他长相也算不错,可是看人的眼睛阴沉而不屑,整个脸阴森森的板着,眼睛高高的斜向上方,嘴角不悦的向下撇着,仿佛宫女是很低贱的人,与她们对视都会污染自己的眼睛。我不喜欢的略过这个人,看到最后一个与他形成强烈反差的长的胖胖的人,他个子不高,整张脸圆圆的,看起来可爱又直爽。笑声就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十四弟,看来你的魅力不小啊!”

“十哥,你别取笑我了。”十四不好意思的回了他一句,那个人笑的更欢了。

十哥?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笑起来很豪爽的人,心中暗道此人一定就是十阿哥了,而那个笑起来如春风般温暖的人一定就是八阿哥,至于旁边的另一个我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就是赫赫有名的九阿哥。他们三人的铁三角关系,绝对错不了!

“奴婢给诸位阿哥请安,各位爷吉祥!”不管十阿哥的打趣,我福下身请安。

“快起来吧。”十四阿哥急忙将我扶起来,我不露痕迹的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抬起头正对上八阿哥的眼睛。他看着我将手从十四阿哥手里抽出,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勾了勾,我像被人看破心事似的赶忙将视线移往别处,不敢再对视那抹了然的眼神。

周围静默了会,九阿哥一脸不屑的看着我:“我们都没有自我介绍,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在心里摇了摇头,暗叹一句九阿哥怎么这么傻,正要开口解释时,十四已经不满的叫了起来:“九哥!”我满意的朝十四露出一个笑脸,耸耸肩说:“十四阿哥这不就证实了吗?”我的话说完,周围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十阿哥率先爆发出笑声,八阿哥也跟着笑起来,十四更是连连笑着称赞我的“聪明”。

九阿哥本来是想看我出丑的,没想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他恨恨的看了我两眼,将头转向一边,我微笑着不去看他。十四阿哥笑罢,一脸正色的问我:“在这里辛苦吗?额娘分配给你的活多吗?”

十四关心的询问着我,眼中流动着暖暖的情意,我有一点不忍心对他说实话,便换了一个方式回答:“还好,不是很累。”他轻轻呼出口气,朝我点点头,“这就好,我担心不要我让额娘把你弄这来后让你干重活。”

什么,我到永和宫来当差是十四安排的?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不相信的问道:“是你把我弄这来的?”

“是啊。”他点点头,“我怕你去了别人的宫里会让你干重活,所以我就……”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我此时的脸色已经变的非常难看了。他的眸子动了动,俯身凑到我面前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没经过你同意把你弄这来不高兴了?”

我默然的低下头,我承认自己刚听到他擅自做主把我弄到永和宫来的确很生气,可是他说出的理由却让我心软。他怕我去其他地方受苦,于是就让自己的额娘把我弄到永和宫来,如此为我着想,我还有什么理由因为他的“擅自”而生气呢?缓了缓脸色,我放缓语气温和道:“不是的,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他疑惑的看着我,满脸问号。我暗暗摇了摇头,毕竟还是孩子啊,还是有好多事情没考虑进去。

“你说啊,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一脸紧张的看着我,英俊的脸庞微微有些泛红,我的心莫名的一动,对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什么,就是怕外人知道了会多心。”

“哈哈!”十阿哥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低头。我正正经呢,他有什么好笑的。

他一笑,十四阿哥也跟着笑起来。他朝我摇摇头,压低声音说:“你放心,没人敢多说什么的。”说完还朝我眨了眨眼睛。我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衣角不再说什么。

“好了,十四弟,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呢,赶快走吧。”八阿哥见我们两人面色红润的默默无语的对立着,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的脸顿时更红了。十四一脸猛然想起的表情,连连道:“对啊,差点忘记了。”说着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八阿哥朝我微微一笑,率先举步离开,九阿哥、十四阿哥见状也跟了上去,惟独十阿哥临走前突然回头暧昧的朝我一笑:“蕙兰,到时再见喽。”我呵呵一笑,没好气的朝他摆了摆手。这个十阿哥,笑的这么暧昧干什么。

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抬起头朝天空望去,深秋的太阳白而刺眼,白花花的光芒照的人睁不开眼睛。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一个声音温和的从身后传来:“蕙兰。”

“娘娘。”我转过身,朝正在丫头搀扶下向我走来的德妃福了个身。她慈祥的在我面前站定,抬手虚扶了扶,“起来吧。到这习惯吗?”

“还行。”我答。她笑了笑,原本就姣好的面容更因为微笑而显得和蔼。她低头看了看我脚边的花盆,略带疑惑的问:“你这是在干什么?”我看了一眼她所指的东西,眼皮一跳,立刻跪下来,“请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道那花盆不能碰,求娘娘饶恕!”

德妃听了我的话反而愣了愣,随后笑起来,“怎么了?怎么突然求起饶来了?”她一点也不生气的看着我,满脸不解。我吸了口气,心中默默思考着,怎么了,难道是我过于紧张,弄错了?

“娘娘,您不是不让我碰那花吗?”

德妃奇怪的看我两眼,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锄草?这都是她们干的活,你怎么也干上了?”说着她指了指园子里的几个丫头。我眨了眨眼睛,这下真的奇怪了,难道她不是让我负责她宫里的事吗?

“哈哈,本宫明白了。”看着我迷惑不解的样子,她笑起来,“莫不是我让你负责宫里的事,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让你做了吧?”

“难道不是这样吗?”

“哈哈。”德妃笑的更厉害了,“本宫是让你负责,不是让你什么都干啊!真是傻孩子!”

啊?原来是这样?我彻底傻在了原地。原来她是让我负责并不是什么都做。我竟然领悟错了!怪不得我怎么觉得要我干的事情这么多呢。

明确了工作范围后,我的工作也就没什么特别累的地方了。每天只要整理一下德妃宫里的东西,比如擦桌子摆椅子之类的简单活,日子倒也过的很快,一转眼就是中秋了。

中秋对于中国人来说绝对是一个隆重的节日,更别提注重节庆的皇宫了,更是早早便准备开了。临近中秋,整个皇宫都喜气洋洋的,每个宫殿都在预备着过节的东西,永和宫也不例外。德妃让我们把宫里宫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拿出许多漂亮的东西摆在花架或者走廊里,到处显得非常温暖。

八月十五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如期而至,从早上开始大臣们就陆续进到宫中,虽然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上朝下朝,可下朝后文武百官不再像以前那样急急忙忙的赶回家去,而是呆在了宫中,晚上皇帝将举行的盛大的晚会。

整个白天我都非常忙碌,一边要分配布置宫中事宜,一边还是伺候德妃。德妃端坐在宫殿里,满脸平和的微笑。

夜幕渐渐笼罩大地,整个紫禁城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美丽的宫灯已经全部点上,在夜幕的映衬下显得高雅而柔美。淡黄的光晕静谧的洒在青石地上,微凉的秋风吹过,将又深又长的甬道照的点点斑驳。

乾清宫的前面已经搭了一个足有十几米长的戏台,台下摆放了大大小小几百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盛放着蜜饯、糖果、水果和上等的好茶。文武百官已经落座,无数穿着整齐的丫头在人群中不停的穿梭着。我随着德妃走到观礼台,她在为她安排的位置坐下。我看了一眼,这个位置仅次于惠妃。可想而知,皇上还是十分宠爱她的。

小阿哥们几乎都到了,正嘻嘻哈哈的互相追逐打闹,大阿哥们还没见人影,估计会在宴会开始前的一会来。德妃拿起橘子剥了一个,对我道,“蕙兰,去替我倒杯茶。”

“是。”我应了一声。走到台下的水房给她泡水。

“哈,蕙兰,我们又见面了!”正在拿茶叶,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转过头,看见一身青色长褂、脸色温和的十阿哥站在离我不远处,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我放下手中的杯子福下身给他请安。他笑着点点头,“起来吧。”我站起身,这才看见他身后跟着永远不变的三人组。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皆是面带微笑而来,惟独九阿哥绷着个脸,仿佛看见我很不高兴似的。我也没去理他,上次他吃了我的亏,看见我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九阿哥冷着脸走近我,忽然说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见了我们这些阿哥却只给十弟请安,好象我们是空气似的!”

我微微一笑,重新福下身去,“奴婢正要给其它几位爷请安,只是没想到九阿哥还是快了奴婢一步,让奴婢请晚了!还请九阿哥恕罪。”

我强忍笑意的低眉顺目的看着他,周围的八阿哥他们早已忍不住笑了出来,咯咯的轻笑声回荡在嘈杂的环境中,倒也没显得突兀。九阿哥见自己打击人又没打成,并且在诸位兄弟中丢了脸,顿时脸气的铁青,对我怒目而视。我没去看他那骇人心魄的眼神,尊敬的福下身,恭敬道:“奴婢给各位爷请安,爷吉祥。”

“哈哈。”十四终于毫无顾及的放声大笑起来,八阿哥憋着笑朝我摆摆手,“快起来吧。”我点点头,拜谢过后站起身立到一边。十四一路笑嘻嘻的朝我走过来,我知道他肯定有话要对我说了,索性抬起头看他。他无奈的看了看我,低下头凑在我耳边问道:“你怎么老跟九哥唱对台戏?”

见他问我,我抬起头看进他的眸子,他的眼中带着一丝责备,八分宠溺,外加一丝好笑。我吸了吸鼻子,轻声回答他,“不是我要跟他对着干,是他老找我的茬啊!”虽然我说的很轻,不过九阿哥好象还是听到了。他猛的回头狠狠瞟了我一眼,我立刻朝十四撇撇嘴,露出一个我没有瞎说的表情。

十四无奈的点了点我的额头,晶亮的眸子哭笑不得的看着我,“那你就不能别跟他对着干?他毕竟是我九哥,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表情似乎非常想笑,可碍于这件事应该庄重一点,于是硬是忍着没笑出来。我扯了扯嘴,张口正想回答,忽然感觉一束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下意识的回过头,四阿哥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的闯进我的眼里,我的心微微一动,愣愣的看着十四阿哥还拍着我额头的手,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四阿哥慢慢的走过来,漆黑眸子在我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淡然的移开视线。我发怵的站在那里,连十四阿哥叫着让我答应,我只是无意识的点点头,感觉仍然停留在那束目光里。

看着我发愣的模样,十四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放下拍在我额上的手,转过头看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正朝这边走来,不由得的叫了一声,“四哥,十三哥。”

四阿哥对他略一点头,眸子穿过我的头顶看着某处。十三则定定的看着我,阳光般的脸上带着许久未见的惊喜与笑意,可转瞬看到站在我身旁的十四时忽然又收起了笑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中闪着复杂的光芒,既失望又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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