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已是人间四月天,草长莺飞,真真到了人间最美丽的日子。我和巧云早上会在河边洗蔬菜、拣鹅卵石,下午则面河而坐,喝着热茶,聊着趣事,打发着美好的时光。
自从上次有人来偷窥过后就再没有人来过。四爷公事繁忙,也很少可以来看望我们,于是我们两个过着十分清闲而且轻松的日子。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一天,高无庸来给我们送生活用品时表情和以往有些不同,看着我古古怪怪的。照例让他到屋子里歇歇,他一副欲说还羞的样子。
“高公公,是不是出什么事?”看着他的样子,联想到这段日子一直没有出现的四阿哥,我担心的问。高无庸见我一问,表情更加复杂,支吾的更厉害。
“是四爷出事了吗?到底怎么了,你别这样啊!”我着急的盯着他。被我问的一急,高无庸更有些慌乱起来,连连摇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这副样子?”看着他没精打采,我没好气的问。
“奴才是替四爷担心啊!”高无庸终于蹦出一句比较有价值的话。
“担心?”我愣了愣,既然四爷好好的,他担的哪门子心?看着我不明所以的样子,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哎——”
“我说高公公,你能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这样我听着很累。”看着他说一句就要叹上无数次气的样子,我的急脾气早已按耐不住,不住的朝他撇着嘴。高无庸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不耐烦,整了整脸色,严肃的看着我,“姑娘,不是老奴说你。我家爷对你可真算好的了。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还没见他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可你怎么就…”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说到最紧要时却突然不说了,顿了顿,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也罢,四爷要是知道了,就要怪我多嘴了。”
隐隐听着高无庸似乎话中有话的话,我有些发愣,“高公公,四爷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说清楚呀。”
看着我的样子,高无庸似乎是毫无办法,眼神相当复杂,口气带着哀求,但更多的是严肃,“奴才不知您跟四爷闹了什么矛盾,奴才只求您别伤害主子。”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高无庸的话彻底将我说闷了,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高公公,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他似乎很吃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盯着我看了很久,在确定我的确没有说谎后,他喝了口茶,终于明明白白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自从上次四爷从你那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每天不是上朝就是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哪个福晋那都不去。奴才怕这样下去,奴才不好交代啊。”
“四爷他闷闷不乐?”我莫名其妙的重复了一遍,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虽然四爷平时也不太见有个笑容,可是最近你没看到那脸色,哎…”高无庸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跟他闹了什么矛盾啊?”
“矛盾?没有啊!”我想了想,肯定的摇头。我的确是没想起跟胤禛能闹什么矛盾。
“没有?”高无庸像听见什么惊奇事似的叫了起来,嗓音尖而细,“那四爷怎么会这副样子?”
“不会是他自己跟福晋闹了矛盾吧。”对于高无庸的大呼小叫,我好心的提醒。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不可能啊,上次来你这之前,他们好好的,之后也没什么啊!”
“你说什么,上次?”我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莫不是那次胤禛跟我提福晋不福晋的事吧?难道他是为了那事闷闷不乐?看着我面露难色,精明如他,立刻明白了我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接着道,“所以姑娘啊,你千万不要伤了我家爷的心,于心何忍哪。”
伤了他的心?我真是越听越奇怪,我根本就没伤他的心啊。正欲再问什么,高无庸站起身看了看天色,“时辰也不早了,奴才该走了,姑娘多保重。”说着,他往门外走去。
外面已经暗了下来,我也不好多拦他,于是点了点头,将他送出门外。
此后的一段日子比较平静,高无庸再来时也没有再提及此事,我也渐渐淡忘了它。直到一个月后胤禛再次出现。再次跟我提到这事时,他的眼神炽热而专注,让我的心猛烈的撞击了起来。他告诉我,因为皇上让他去江南治水患,最近才刚回来,所以很久都没有来了;他还告诉我,对于我的新身份他已经安排妥当,一切只要我答应就可以了。他告诉了我很多很多这一个月他没来时所做的事情。我沉默的听着,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我想,如果我要是辜负了他,真的会遭天打五雷劈的。
见我不说话,胤禛过来抱了抱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他。
一个月没见,他清瘦了不少,俊美的脸庞也蒙上了一层黑色,应该是被太阳晒的缘故。
“你说,我的新身份已经弄好了?”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茉莉花的味道,我问。
“嗯。”把我搂了搂紧,他低下头来,“兰儿,你同意了?”
看着他乌黑的眼睛,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见人了?”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眸动了动。我发现他的眼睛和他几个兄弟的一样,都是又黑又漂亮,就像一汪深潭般望不到底,让人很容易就沉醉进那片深潭中。当初的我不就是无意中坠进这深潭,而一发不可自拔的吗?
“可以这么说。”看着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只要带你去见一下皇阿玛,请他给我们赐婚,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见皇上?我一惊,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近乎惊恐的看着他。让我再去见康熙,那不是找死吗?巨大的恐慌排山倒海般的袭来,我无法抑制的颤抖。
“兰儿,别这样,兰儿。”看着我颤抖的身体,胤禛急忙将我紧紧搂进怀里,一边低声安慰,一边不住的拍着我的背,“我知道这件事你会为难,可是如果没有经过皇阿玛的同意,我是无法娶你的。”
这就是皇家的悲哀,没有康熙的赐婚,哪怕只是娶个女人,他也办不到。顿了顿,他接着说,“你放心,我已经给皇阿玛露了点口风,我一定会想办法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听到他这么说,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疲惫的闭起眼睛。原来我还是逃不出那个云谲波诡深宫啊!那么好吧,不管我现在是伊尔库勒氏也罢,年氏也罢,亦或是那个真正的我,韩琳。为了他,我愿意踏入那个深宫,即使将来只有活到雍正三年的命,那我们还有十五年的时间可以在一起。可是十年后的那场皇位之争呢?我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看到的命运吧?到时,除了十三,所有人的下场都很凄惨,包括我那个所谓的哥哥年羹尧,到时我该怎么办?
“兰儿,我知道这件事会很难,而且会遇到危险。但是我除了这个法子,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四爷,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
“我说过了,你叫我胤禛。”四阿哥凑在我的耳边低声道。
被他的气息弄的痒痒的,我笑道,“是,胤禛四爷。”听着我奇怪的称呼,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我额头亲了亲,“你总是想出些希奇古怪的事。”
他抱了我一会,吻了吻的唇,“我回去就跟皇阿玛提我们的事,我估计他到时会召见你,你准备一下。”
“好。”我点了点头。他没有在说话,只是用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庞。我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心中似乎压了一块石头怎么也搬不掉的感觉。也许是感到了我的感觉,胤禛让我坐了下来。他专注的看着我的脸,心疼道,“你瘦了。要多吃一点,要漂漂亮亮的做我的新娘。”
听了他的话,我不自觉的露出微笑,乖乖点了点头。他温和的一笑,眼眸中尽是醉人的温柔。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愿想,也许这样也好,我成了年氏,至少我可以知道自己将来的路怎么走,不会因此而连累到他。
又陪我呆了一会,他说他要回去了。我点头起身,预备送他离开。在这里,他真的是不能陪我太久的啊!送着他离开,我回到屋里,心中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正独自坐在窗边,忽然觉得一道视线射来,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回过头,看见巧云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巧云。”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感觉十分尴尬,喊了她一声后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听到我叫她后就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她喝了几口,声音幽幽的传来,“刚才你和四爷的事我都听到了。”
“什么?”我愣了一下。本来这件事就不适合给她知道,我还在斟酌着怎么告诉她,没想到竟被她偷听了去。见我神色变了变,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我回来时正好看见四爷在,为了不打扰你们所以就没进来,然后…”
“巧云,我没有怪你。”她大概是觉得她偷听了我们的事,我在生气,所以很详细的给我解释,殊不知,我是在为另一件事担心。
见我没生气,她问,“你真的要嫁给四爷?”
“应该是的吧。”我答。
听到我的这句话,她沉默了。我知道她在沉默些什么。我嫁给了胤禛她势必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与我一起到雍亲王府生活,要么独自一个住在这里。可她这样一个年轻女孩一个住在这荒郊**会是多么的寂寞啊,她怎么可能愿意一个人住?那么,就只好跟我一起到雍亲王府了。可是王府里人那么多,她又在康熙身旁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人多眼杂,她难免不会被人认出来。到时,我倒有了年遐龄养女这个头衔,那么她呢?她又能是谁?胤禛也能保全她吗?
想着巧云可能处在的危险,我不禁咬了咬唇,“巧云,我对不起你。”听到我的话,她凄然的一笑,朝我走来,“不,你有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用顾虑我。”她在我身边坐下,无比凄凉的笑了起来,“我已经失去拥有幸福的权利,我不希望自己的好姐姐也同样遭这份罪。”
“巧云…”看着她小小的年龄却能说出如此懂事的话来,我握紧了她的手,眼泪在眼眶中蔓延。她对康熙的单相思,哎,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见她神色凄然,我决定绕开这个话题,问,“那你是愿意跟我到王府呢,还是自己住在这里?”
“当然是跟姐姐到王府了。”她也聪明避开那个话题笑了笑,“姐姐去那里吃香的喝辣的,我可不愿一个人在这里吃咸菜萝卜干。”
“哈哈。”难为她这个时候还能开这种玩笑,我也笑了出来,“那你的身份我会叫四爷想办法的。”
“不用了姐姐,人各有命,如果我真的那么不幸的话,不要为我难过。”巧云严肃的看着我。
“不行,我一定要…”话还没说完,就被巧云打断,“姐姐,我知道四爷给你弄个新身份已经够绞尽脑汁了,我怎么还可以麻烦他。”
“这是两码事。”我摇头,“你这个身份太危险了,要是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那就是四爷也救不了你啊!”
“姐姐。”巧云神色一正,“天下有一个长的象别人的人就已经很难了,何况王府一下出来两个?你不觉得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我顿了顿,看着巧云倔强而固执的神色,我叹息,“是我考虑不周了。”我知道她是不想麻烦我们,可是她说的话的确有理。在我们现代长的相象的人是到处可见,可是这是在古代,在人口那么少的情况下能够有几个长的相象的人?而且还是在一个王府里?
虽然认识我的人可能都知道我本就是蕙兰,但是如果康熙不说,就没有人敢这么说。那么因为我是他儿子的福晋,他必须保护我。可是巧云呢?她又是谁?虽然她曾在康熙身边当过差,但在宫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康熙凭什么就会承认巧云是另一个人?
与其最后白忙活一场,说不定以真心相待,康熙倒还会放她一马。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服侍了康熙这么多年,怎么讲,稍微有一些情分是肯定的。想到这里,我点点头,“好,那就听你的。”
“谢谢姐姐。”听到我愿意答应她,巧云高兴的抱了抱我。我隐痛的一笑,我这样做都有可能让她丢了性命,她却还要谢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总是欠别人的情?先是欠十三的,接着又是欠巧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