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钮祜禄氏大吃一惊,猛的跪到地上,双眼充满愤恨的瞪着我,喃喃道:“你居然……”
“什么居然!”胤禛满脸铁青的逼进她,口气带着另人胆颤的森冷:“昨晚年贵妃让朕来翊坤宫,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让朕看了这样精彩的一出戏!熹妃,你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朕从来没想过你竟会陷害朕的儿子!”
“皇上!”钮祜禄氏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单薄的身影仿佛秋天的落叶,随时都会凋零。胤禛毫不怜悯她的可怜像,一把抓住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用毫无温度的口气问她:“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年贵妃哪里对不起你了?!”
“臣妾……”钮祜禄氏喃喃低语,双肩不住的颤抖:“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只是与贵妃姐姐说笑的,臣妾没有想下毒害六十阿哥,皇上,你要相信臣妾……”
“哼,阴谋都败露了,还不承认?你还有没有良心?!”胤禛手上猛的一加劲,我看见钮祜禄氏的脸微微一皱,疼的似乎要哭出来,不禁感到一丝痛快。
“皇阿玛,您不要这样……皇阿玛……”
正当屋内的气氛处于一触即发的时候,在屋外玩的弘历不知怎么的突然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想拉他没拉住的可儿。我神色一正,刚想去阻止,他就已经冲到胤禛面前,一边扯着胤禛的手一边叫着:“皇阿玛您不要这样,额娘会痛的。”
我看了一眼可儿,她朝我摇摇头,示意她拉不住弘历。我无奈的走过去刚想阻止弘历的举动,谁知正在气头上的胤禛被他这样一拉,心里更加火冒,不禁对我吼道:“兰儿,把他拉出去。”
我愣了一下,心知弘历越是这样胤禛越生气,连忙走过去拉着弘历说:“弘历,你先出去,这边有姨娘在。”
“不,你走开!你不要碰我!”弘历猛的甩开我的手,我被他的举动惊的一愣,顿时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摆脱了我,又冲到胤禛那里不断哭求:“皇阿玛,您饶了额娘吧,弘历求您了。”
“弘历,你快走,不要管额娘。”跪在一旁的钮祜禄氏拼命冲他摇头,让他不要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失去镇静的弘历也不理钮祜禄氏在说什么,只一味的拉着胤禛的衣服,跪在地上恳求。胤禛被他弄的心烦意乱,不禁朝外面高喊:“高无庸,把四阿哥给朕拖出去!”
高无庸飞快的应声而进,看见屋里乱成一团,不敢犹豫,急忙好说歹说的用力拉着弘历往外面走。
“皇阿玛,不要啊,不要!”毕竟敌不过大人的力气,弘历最终还是被高无庸拉了出去,但他不断恳求的声音激烈的回荡在大厅里。钮祜禄看着弘历终于出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朝胤禛看了一眼,慢慢磕下一个头,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皇上,是臣妾错了,您怎么惩罚臣妾臣妾都毫无怨言,只求您不要牵扯到四阿哥身上,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求您不要惩罚他。”说完又重重的向胤禛磕了三个头,然后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屋里顿时安静的只剩下我们几人的呼吸声,胤禛面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钮祜禄,神色疲惫的闭了闭眼睛:“熹妃钮祜禄氏,毒害八阿哥、嫁祸齐妃未遂,罚俸一年,禁足半年,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与四阿哥见面。”
胤禛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铁锤一样,重重的砸在钮祜禄氏身上,她的脸色随着话语越来越惨白,待最后一字说完,她已经双眼无神失去焦距。
“臣妾……谢皇上恩典。”
“好好回景仁宫闭门思过,要是让朕再听到关于你的只言片语,朕决不轻饶!”
“是,臣妾领旨。”钮祜禄氏缓缓的站起来,略略瞥过我,眼睛不由得一黯。
“小红、紫儿,未及时劝阻主子,差点铸下大错,赐自尽。”胤禛的话随后在钮祜禄身后响起,她的身型微微一滞,接着又往外走去。我看了一眼胤禛,知道他罚了钮祜禄氏俸禄一年,禁足半年已是最轻,要是是其他人,恐怕是白绫一条吧。
炎热的夏天渐渐过去,灿烂的秋天一如既往的悄悄来临,我坐在御花园的池塘边,看着落叶飘飘悠悠的落在水面上,金鱼顶着叶子游来游去,不觉非常有趣。
“琪儿,给我去弄艘船来。”
“主子,您这是要干吗?”
我站起身,朝池塘走了一步:“我要乘船。”
“乘船?在这里?”她吃惊的看着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池水,仿佛觉得这个池塘容不下一艘船似的。我点点头,朝她挥了挥手:“为什么不可以,你快点去弄。”
“嗯,是。”她见我着急,不再多说什么,点头而去。我满足的重新坐回长廊上,拿着手里的鱼食抛向水面。哗啦啦的一声,刚才无数条还在游弋的金鱼一下子全部一拥而上,互相争抢的食物,池塘里立刻发出一阵啪啪打水的声音,激起浪花一片。
我愉快的看着被我搞的一团生气的水面,拍了拍手,将余下的鱼食一齐抛入池中。
“十三!”一抹一闪而过的身影从旁边掠过,我迅速作出反应,朝那边喊了一声。十三回头一看,看见是我,便朝我走来:“四嫂,你怎么在这?”
我站起身,将空了的鱼食盘递给可儿,答道:“我闲的无聊,就出来走走。”我看着十三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副着急的模样?”
十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啊。”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说没有?”
“哦,真没什么,我正要回府呢。”他回避着我的目光,神色极不自然。我默默的打量着他,他这是怎么了,好奇怪的样子。
“从养心殿来吗?”
他点点头,我笑了笑,试探着问:“被皇上骂了?心情不好?”他连忙摇摇头,:“哪有的事。”
“哦,那是……”我看着十三的样子,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转了转眼珠,我猛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是十三弟妹刚生了儿子,你急着回去看娇妻吧。”说完朝他暧昧的眨了眨眼,十三的脸顿时红了,他看着我,尴尬异常:“咳咳……四嫂,不要乱说。”他微微转过了头,我憋住笑,看着已经是几个孩子父亲的十三居然被我说到回去急着看娇妻脸就羞成这样,不由得的点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快点回去吧。”
“四嫂。”十三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见我强忍笑意,不由得顶着个大红脸速速向我告退。我看着十三快步离去,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主子,船来了。”琪儿清丽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我笑意盈盈的回过头去,朝她身后招了招手:“把船放到池子里。”
几位奴才应了一声,将船齐力推到水里。可儿琪儿搀着我上了船,一位太监替我划船,其他几人站在岸边。
凉凉的风从岸上徐徐吹来,吹过我的发梢,落在脸上,我闭着眼睛坐在船沿,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心情一阵舒畅。
“娘娘。”正当我迷迷糊糊的靠在船沿,似乎快要睡着时,可儿的声音忽然从岸边传来,我睁了睁眼睛,看见她正在对我招手,便对划船的太监说:“回去吧。”
待船到了岸上,可儿忙过来扶我。
“怎么了?”
“主子,高公公派来的小太监说有重要事情要向主子禀报。”可儿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神色一正,略有睡意的脑袋立刻清醒,吩咐了琪儿将这里处理好,我径直朝前走去:“摆驾回宫。”
匆匆赶回翊坤宫,高无庸派来的小太监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了,我把他带进屋子,摒退了其他人问:“有什么重要的事?”
“娘娘。”小太监朝我走近一步,低眉顺目道:“皇上今天在朝堂上下了一道圣旨。”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顿了顿,一股不祥的预感迎面而来。我吸了口气,看着他一字一顿问:“什么圣旨?”
“是……”他垂下眼睑,神色闪过一丝谨慎:“皇上说明天要把年大将军押送到北京。”说完飞快的瞟了我一眼,我蓦地站起身,几乎不敢置信的重复:“什么?押送到北京?”
小太监被我凌厉的神色吓的缩了缩脖子,赶忙低下头不发一言。我严肃的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太监,心里不明白胤禛为什么突然要把年羹尧押送到北京?难道他忘了他所说过的话了吗?
“皇上还说什么没有?”
“皇……皇上还说……”他低下头,眼珠子不停的转着,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我耐心极好的看着他,也不催促,他磨蹭了一会,终于鼓起十八分发勇气用非常低沉的声音说:“皇上要把年将军披枷带锁。”
“披枷带锁?”听见这四个字,我真的要发怒了。他把年羹尧押来就押来了,还要披什么枷带什么锁,简直就是彻底要与他断绝一切关系!看着我的脸色越来越差,小太监不敢再呆着,急忙跟我告退后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
看着他逃命似的跑出去,我神色阴沉的注视着门口。怪不得十三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走进门来的可儿被我的眼神一吓,小心翼翼的递了杯水给我。我也没看她,接过后紧紧捏在手里,仿佛要把它捏碎了一般。
过了会,我的怒气慢慢平复了下来,我将杯子搁到桌上,回头吩咐可儿准备午膳。
用过午膳,我独自坐在屋里发呆,想着胤禛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可为什么前头刚刚答应了我,转身就把年羹尧押械到北京呢?这是不是太解释不通了?
“额娘,你在想什么?”
正当我神游太虚的时候,福惠不知何时跑了进来,正粘在我身上左右摇晃着。我笑着把他抱到身上问道:“六十怎么不睡午觉?”
“我睡不着。”他一边轻轻摸着我的脸,一边回答。我撇了撇嘴,心知这小子的把戏,便抓住他的手问:“那额娘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嗯。”他用力点了点头,高兴搂住我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我被他弄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
躺在床上,福惠靠在我的怀里半闭着眼睛突然问道:“额娘,为什么我听到别人说皇阿玛要惩治小舅舅?”
拍着他背的手突然一顿,我神色一冽的看向他:“你听谁说的?”
福惠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禁有些哆嗦:“好……好多人都在说,他们说年家的气数快尽了。”
年家的气数快尽了?我的眸子剧烈的一收,心里咯噔一下。福惠完全不明白的眨巴着眼睛等我的回答。我神色一敛,朝他微微一笑,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六十不要去听别人胡说,皇阿玛和你小舅舅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惩治他?”
“是吗?”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可是他们…...”
“好了,不要可是了,你要相信额娘的话,额娘何时骗过你?”我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快睡觉。他不再说什么,眨了下眼睛,朝我点点头:“六十相信额娘的。”
我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看着他乖乖的闭上眼睛,我才慢慢收回拍背的手,手指无意识的渐渐收起,心里的冷然迅速溢满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