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父母的房间走出来的,他只感觉到全身很冷很冷,冷得都快僵住了。
他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生病的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原来,在吴天遭遇了车祸的第二天,那女人就从燕京赶了过来。
那一天,吴天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吴征长和李贤贞焦急地等在门外,便看见她穿着一双恨天高,咚咚咚地走了过来。
她一上来就直接将一张空白支票递给了吴征长,极度傲慢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们儿子的情况了,只要你们说服若灵答应跟我去燕京,这张支票就是你们的了,你们想写多少,就写多少!”
说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吴征长和李贤贞脸上的表情。
然而,吴征长一听她的话,原本只有担心的脸上,立刻充满了愤怒,他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当着她的面将支票撕成了碎屑,然而使劲地甩在她的脸上。
尽管知道吴天的病情需要花费很多很多钱,但吴征长和李贤贞又岂会因为钱,而放弃自己的女儿呢。
那女人被扔出去的碎屑吓得闭上了眼睛,然后愣了片刻,脸上的傲慢之色才逐渐隐去。
她没想到,事到如今,这夫妻俩竟然还如此有骨气,她知道,光是用钱已经是行不通了。
但那女人又岂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她笑了一笑,接着说道:“刚刚我了解过了,以你们儿子目前这个病情来说,只怕后半生都要瘫痪在床,你们夫妻俩天天都要围着你们的儿子转,还有谁能够顾得上若灵吗?而且以你们家目前的条件……”
她话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接着又道:“除开医院的费用不谈,但是,生活总是需要钱的吧,上一次我之所以没有强行带若灵走,就是因为虽然你们的条件不太好,但至少是不愁吃喝,若灵跟着你们也过得非常开心,我作为母亲也就放心了,但现在呢,若灵吃了没有、喝了没有,你们知道吗?”
看着吴征长和李贤贞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女人趁热打铁道:“而且,若灵成绩非常好,她本来有个非常光明的前途,但是现在呢,就算她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你们有钱给她上吗?难道你们就为了自己的自私,而让若灵跟着你们受苦吗?”
“只要你们答应让她跟我去燕京,我可以让她在安州读完高三,然后去燕京上大学,我们会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而且,她若是不同意,我绝对不会改她的名字……”
讲到这里,吴征长和李贤贞整张脸已经毫无血色了,她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剑刃一样,戳到了两人的心上,戳到了两人的最痛的地方。
是啊,他们不但无法分出精力来照顾她,反而要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影响到她的前途。
他们想了又想,最终为了若灵的前途,只得含着泪答应了。
那女人又拿了一张空白支票出来,亲手在上面写上了五百万,再度递给了吴征长。
尽管吴征长很需要钱,但是这钱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要,一旦要了,若灵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吴征长仍旧当面撕了个粉碎,怒道:“我们是让你照顾她,不是把她卖给你,只要她叫我一声爸,她就永远是我的女儿!”
……
吴天的泪水顺着眼角滴到枕头上,他的心头一阵空虚与迷茫,他感觉自己本来已经清晰而光明的未来,不知为何又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无法想象没有妹妹的未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吴天才疲累地睡了过去……
……
烟荡山。
夕阳穿透弥绕的浓雾,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增添了几分动人的色彩。
约摸有二三十灰袍人正在席地休息,神情动作看上去皆是疲惫不堪,但是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坚定与希望的光彩。
余啸坤笔直地立在众人中间,仰头对着夕阳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略显苍老的脸上被映上了点点红润,显得年轻了几分。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
按照此时山中雾气的浓薄程度来看,众人已然到达烟荡山边缘,下山指日可待,一旦到了炎国地界,他们就彻底摆脱了危险了。
然而,余啸坤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欣喜,他深锁着眉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望向躺在席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南潇公主——慕思语。
自盈缳放出雷暴符,已经整整三天了,所有能用的手段措施他都用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正在这时,只见慕思语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略显苍白的嘴唇缓缓张开,口中喃喃道:“娘,娘……”
余啸坤激动得连忙俯身上前,下意识便欲伸手搭脉,旋即想到了其身份,立刻缩了回来。他盘腿坐下,双手胸前运灵掐诀,一道道淡黄光丝从十指指尖延伸而出,落向躺在地上的慕思语。
体内的灵力顺着指尖光丝,一点一点地涌入了慕思语的身体之中。
不消片刻,慕思语轻咳了两声,缓缓地睁开了秀美的双眼。
余啸坤顾不上擦去额上渗出的汗珠,大喜道:“公主,你终于醒了!”
四周灰袍人闻声,立刻激动地围了过来,因为怕吵到慕思语,虽然每个人激动得都快哭了出来,但都在尽量压抑着自己不出声音。
只要公主在,夜国就不算真正灭亡!
慕思语美眸略带陌生地扫了一眼余啸坤,然后转头看了看四周,眼神之中满是疑惑,禁不住开口问道:“这是哪里,我娘呢?”
慕思语的秀眉紧紧地皱着,脑中认真回想着刚刚还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
那里似乎是一个房间,墙体全是冰冷的白色,样式装饰都十分奇怪,还有很多穿着十分奇怪服装的人,在讲着十分奇怪的话,她侧耳细听,也只能听懂个三四分。
她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而自己的娘亲,正细心地照顾自己。
她喂给自己最好吃的米粥,轻轻地擦去自己嘴角的污迹,她粗糙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略带冰凉的手,却让她感觉从未有过的暖……
虽然她身上的服装也有些奇怪,但是在她的眼中,她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美丽的女人。
她多想和自己的娘亲说话,告诉她,这么多年自己有多想她,然而,自己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竟然受了如此之重的伤。
她忍痛运转起了功法,吸收了空间之中稀薄的灵气,才勉强说出了两句。
之后,她便看到有人来欺负娘亲!
她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的娘亲,她决不允许她被别人欺负,她一定要保护她!
然而,那个地方的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而且,自己体内的经脉简直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四周的植物生气吸收,初步修复了体内的经脉,然后施展了一个幻术,侵入了那个欺负娘亲的人的脑中……
然而她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一时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多能量的涌入,便昏迷了过去……
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自己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感受都能清清楚楚地记得,但为何自己醒来,却到了这个地方?
难道刚刚那一切都是梦吗?
如果是梦,怎么会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