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垚盘腿坐在床上,眼睛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一动不动,像座雕塑。眼神空洞,呆滞,孤独,寂寞,决绝。不带半点感情色彩。
如果不是手机铃声像催命符似的一直响个不停,她不知道还要保持这个姿势坐多久。
”喂……”
“孙垚……”
“嗯”
“孙垚,我想过了,我确定自己爱的是你,我不想跟你分开。”胡博平静的说。
孙垚沉默的看着一边的抱枕,四四方方的四个角,中间鼓鼓的,里面塞的是丝棉,往下一按就会出现一个旋涡。米色的枕面上是前不久她和胡博一起照的唯一的一张大头贴,她嘴角微勾,比了个很二的剪刀手。
胡博送她抱枕时,深情款款的对她说:“垚垚,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让这个抱枕代替我陪伴着你。”
可是感情的世界里,有很多东西都是无法代替的,无论爱或不爱。
“垚垚……”胡博继续说道。
孙垚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冷清的说道:“我也想过了,我并不爱你”。
“垚垚,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隐瞒你王莹的事,不该和她纠缠不清,我该早点对你坦白的……”胡博急切的说。
孙垚沉默的听着,没打断他的话,也没插话。面无表情的盯着房间里的某个角落,眼神空洞又寂寥。
胡博追了她快两年了,她对他一直保持着拒绝的态度。可是胡博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她上班时,他就蹲在她公司门口的柱子旁边等她下班。她吃饭时,他就出现在她所在的餐厅,跟她来一场偶遇,然后抢着买单。她早上起床,刚一打开门,他就拎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笑嘻嘻的等在她门口。
胡博对她做的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只是小时候不好的经历,让她对什么都心有余悸,对任何人都保留着一段距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伤害,也不会伤到别人,她这样对自己说。
可两个月前她生日的时候,胡博腿上打着石膏,左手提着他自己亲手做的黑森林蛋糕,右手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站在她家门口,一脸真诚的对她说:“垚垚,我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你。我吃饭想你,睡觉想你,就连梦里也都全是你的影子。垚垚,请答应当我女朋友吧,我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对你好的。”
孙垚看着他真诚的脸,接过他手里的玫瑰花,对他笑了笑,缓缓的点了点头。她当时心里想的是:既然躲不掉,那么就试试吧。
她和胡博在一起时,胡博真的是把二十四效好男友发挥的淋漓尽致。不管刮风下雨,整时整点来给她送早餐。他知道她有点小洁癖,每次出去吃饭,都会殷勤的帮她把桌子凳子擦的干干净净。逛街的时候,她走累了,他就在人山人海的步行街蹲下身子背着她走。
她觉得,或许她可以敞开心扉,好好的和他谈场恋爱。
可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正甜蜜的坐在路边的馄饨摊吃着馄饨。王莹突然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的就伸手端起桌面上的馄饨往孙垚身上泼,嘴里还大骂孙垚:“不要脸,狐狸精,勾引她老公”。
胡博连忙站起身夺下王莹手里的碗,手忙脚乱的拿着纸巾帮孙垚擦着衣服上的汤汁。一边擦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孙垚“烫到没有”?
孙垚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胡博愤怒的瞪着王莹:“你******有病啊”。
王莹也不甘示弱的回呛道:“我们昨晚才做过,你******今天早上还吻过我,我有病没病你不知道。”
“你给我闭嘴,别他妈在这胡说八道。”胡博一脸恼怒,气狠狠的说道。
“怎么,穿上裤子就不认了?还是怕你的小情人知道了。”王莹指着孙垚讥讽的说。
胡博尴尬的回头,看着孙垚正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事不关己的小口吃着那碗被王莹泼了一半的馄饨。“别吃了,都凉了,我再帮你叫一碗。”他小声的说。
孙垚对他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王莹走过来扯着胡博的胳膊,瞪着他恶狠狠的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在外面怎么玩,怎么浪,我都可以当作不知道。但是你千万别让我看见,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王莹,我们还没结婚,我随时都可以跟你解除婚约的。”胡博冷冷的说。
“胡博你混蛋,我们在一起五年,都已经见过双方父母了,你今天为了这么个烂女人你说要和我解除婚约?我什么都给了你,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我吗?”王莹泪眼朦胧声音高昂的说。
胡博一脸烦躁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不说话。旁边围观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有骂孙垚“不要脸、小三……”的,也有骂胡博“负心汉、人渣……”的。
孙垚抬头看了看旁边围观的人群,从凳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拿着包包,在离王莹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你刚刚用馄饨泼我,就当我给你道歉了。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了。”
她没有看胡博,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孙垚回到住处,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就一动不动的盘腿坐在床上。
从夕阳西下,坐到了华灯初上,又从华灯初上,坐到弦月当空。
“胡博,我真的不爱你。请不要再纠缠了。”她冷冷的说道。
“可是我爱你,垚垚我真的爱你……”胡博说。
“不,你不爱我,只是我引发了你想征服的欲望。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明白的。胡博,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也不再见了。”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删除了他号码,清空了通话记录和所有联系方式。
孙垚起身,拿起抱枕从六楼的窗台扔了下去,不意外的听到楼下有人“哎呀”的声音,接着传来被抱枕砸中人的怒骂,男人粗鲁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笑了笑,转身拿起桌上的相框、化妆品三两下全扔进了垃圾桶。
她想她是真的还没爱上胡博,也庆幸自己的谨慎。当初之所以答应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他是所有人当中追她追的最久,最舍得花心思,也是她最不反感的一个。
抬起头看了看闹钟,离凌晨十二点只差一分钟。孙垚想,她是时候该给这两个月,短暂的没有感觉的恋情划上句号了。
她用手胡乱的把头发揉成鸡窝状,然后拉过一边的被子,蒙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