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游行的队伍,艾青向着街道前行。但现在,就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也是不能给艾青更多的安全感了。
本就被吓得不轻,最后又是被那一双幽绿的瞳孔一个窥视,就是到了现在,艾青也是没能猜测出那一双瞳孔的归属。
是那狸猫,还是那形容枯槁的老头。
那梦里的一切,是真是假。
自个当初真的是被那一双手攀附过么。
那老头,又是为什么说是艾青害死他。一切都被迷雾笼罩着。
到了街道,周围更是热闹。往来的车辆也是被堵得不轻,偏偏没法子生气。游神的事,碍了交通,又怎样。
小孩子这一夜不眠,手里拿着各色的炮仗烟花舞动,划出不同的字与符,甚至是随着游神的队伍进退,大声疾呼,向着各处报信。天空夜色被不住划破,各处礼花不时涌起,瞬起瞬落。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那些小孩可是没有什么含羞,就是跟随着队伍,更甚是想着接替着拿旗子,帮忙买来饮料,也是有着不一样的天真。
艾青身边,五个小孩围着艾青,唱着带有浓重乡音的儿歌,蹦跳着,也是有趣的很。
歌赞着月亮,稚嫩却也是使得艾青想起自个小的时候,一样的天真呢。
绕着艾青转起圈来,手里的火花,和灯幡相向着转动,很是有趣。
艾青也是不驱逐,就是看着他们嬉笑,甚至特意放慢了步子。
大队伍怕也是有着经验,行进得速度也是慢了下来。游神么,还是同喜的好。
艾青一开始也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是随着那几个小孩绕转。嬉笑声也是随着转动传来。然后,那转动的身影,艾青总是觉得好想不太对。
细细看着,童歌声传来,总是有着一瞬的暂停,似乎缺失了一环。
紧紧地盯着,艾青也是发现,总有一个小孩,就是不发声,似乎只是想着伴随绕转就好。
艾青也是不当事,只以为是那小孩不太合群。
没一会,那几个小孩也是嘻笑着走开,就是追随者前面的一个大叔打转。
艾青这一下才是看得清楚。
一,二,三,四,五,六,不多不少,就是六个小孩。
对,就是六个小孩。
艾青的笑容,一时僵住了。
之前,不是只有五个的么。这怎么了。
有些不自信,艾青又是想着清点一遍,那几个小孩已是进入了人群,只有最后一个小孩回眸一笑,很是邪魅。
咽了咽口水,艾青也是吓了自个,没有胆气追上去,只是默默地扛着灯幡。
前面,那几个小孩的歌声,越过人群嘈杂声,传了过来,很是清越。
但在艾青听起来,却是有着两个不同的唱法,一个是“月光光,照地堂”,另一个,则是“月光光,心慌慌”。
先前没听到,怕是因为没有意识到那多出的一位孩子吧。
艾青假装是没听到,自顾走着,只管随着大队前行。
从街头到街尾,就那么的一段距离,已是频频停下。
各式的店铺和居民都是在聚拢,停靠的点也是甚多。在不断的停歇中,有的是离队的人儿。靠着路边的店铺,就是进去歇息。
抽烟,闲聊。到了这里,队伍人心,也是散了,就等着走完这一程,然后散伙回家的了。
艾青自顾走着,倒是没有到那些店铺歇息的想法。毕竟,艾青可是少回老家,自是对那些店铺不熟悉。若是因为自个扰了对方生意,被驱逐,那就是丢脸了。
从医院到镇中学,再到银行聚拢处,再到小区。都是有着一样的香火弥漫。平日怕是少见的年轻人也是进出。
封建迷信,更或是民间风俗,谁有分得清呢。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就算有,艾青也是只当作没看见。
嘈杂的人群,往来的车辆,层层叠叠的影子,掩得住几多。
反正,艾青可以看到,往来的人群中,总是有这些看不清的人与影。甚至还有着些往来的轿子。和艾青这里抬着的大轿相互对应,若隐若现。
艾青只管低头,装作没看见。私下打量了周围的人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怕是没有见着那些事物。
为什么,只是自个可以看见。
在大皇廊庙前放下那灯幡,艾青接过吃食,不待更多,就是驶着那自行车,向着街面开去。
艾青家在老家和镇上都有着房子,都是少歇息。正是深夜,加上收了不少惊吓,艾青也是不敢再呆在乡里,只好是到镇上呆一晚了。
自行车行驶起来,晚风正好,颇显得快意。
艾青最后摸了摸口袋,那一张百元大钞,已是不见了去。
共和花园,707室,艾青的家。
艾青顾不得睡去,就是翻查着一些老物件。
当年老家重建,一些物件就是被收拾好放在这里。
艾青从那木箱里找到了想要的照片。
艾青爷爷那一辈,早早就是去世了,甚至艾青都没见过他们,就是名字也是不晓得。如果不是遇着这一夜的事,艾青绝对不会有着查询的心思。
难得的一张旧照片,从那一个年代流传至今,已是难得。
灯光很是明亮,艾青看着那照片,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还好。昨夜见着的那一个枯骨老头,不是自家人。
看爷爷照片,艾青只得叹息,原来自家人,长得这个模样,当年,也是英气。
艾青放下那照片,郑重地放好,这照片,已是唯一的了。
箱子合上那一刻,就这暗下去的光,照片上,一个血手印若隐若现,艾青却是没能见着。
对照着镜子,艾青再度摸了摸额头,那里,就是最后那狸猫,给了艾青的一下。似乎没了影响,看不出端倪。当初的那一血红,一如幻觉。
躺在床上,艾青梳理着线索,实在是有着太多的困惑,偏偏是理不清,最后,还是得放弃。这也好,艾青,终归没有细细勘察的那一份能耐。
艾青睡了去,窗边,一只手静静地印在窗上,然后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