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走着，直到尽头。
艾青再一次看向教室，只不过，这一次，是用灵魂感知，而不是用眼睛查看。总有一些存在，是看不见的，只是可以感知到。
感知中，灰暗的教室，也是掩不住艾青寻求的精神。
一睁开眼，一切的遮掩，甚至是那昏暗，都被破除。
教室里，一名老师背对着，看似在督促着那一名小同学做作业。低矮的桌椅，也就只是适合那些小朋友的了。或许是没法坐着，那老师半弯着腰，长发披肩，搭在那小同学肩上。
艾青也是知道自个儿先前的问题，就算是明知道自己死了，还是用生前的眼光来看待问题，甚至是忽视了灵魂的感知。这样子的错误，可是会忽视掉危险，然后使得自己被干掉的。
那老师身材很是不错，高挑丰满，加上那黑长直的发，披肩而视，很有种不一般的滋味。
至于那小孩子，也是被那长发遮着一些，甚至是只能看见半个身子。
觉得这场景有些不完善，艾青一个转身，教室后半部分，一个身子显现出来。
显现出来的那男孩，也不是高大，就是较为瘦削，有着小学二年级的样子，脖子上还带着一个红色的身份牌。
身体有着些许不自然，仔细观察，甚至是有着僵硬。
样貌看不清，不是因为艾青感知不到，更不是被什么遮掩住了，而是有着一种规则的力量，它不让艾青看见。
但艾青已是知道那是谁的面孔了。
艾青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触犯纪律。
因为很是羡慕那些高年级值日巡查的同学，可以不用午休，甚至是可以巡查各个班级，很是威风，艾青借着班干部的职权之利，出入教师办公室，借机拿到了一个没有签字的身份证明。
挂着那牌子，艾青就是懵懵懂懂地冒充起值日生来。
行走在安静的校园，艾青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刺激，那是好学生所没有经历过的。
但还没来得及作威福，艾青就是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远处，两面结伴的值日生就是指着艾青，更是发问，倒是呵斥艾青中午不休息。
那一瞬，艾青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有着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艾青没有回答，就是稍微的舞了舞脖子上的牌子，那一道红色。
没有理会那两人，艾青就是走开了。
没有被抓住，也是没有被识破，艾青也是松懈了去，先前抱有的害怕也是没了。
艾青自是不知道，值日生之间，也是相互认识的，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呢。至于为什么没有抓住艾青，怕也是懒得走动吧。
那个年代，值日生，大抵都是些差生，哪里会是艾青想着的那般负责。
高年级甚至是同级的班级，艾青不敢进去，生怕被撞破。艾青不敢想象，被抓住后会发生的事，母亲和老师的看法。
就是巡查着那些学前班，艾青手不时握着那牌子，也唯有那牌子能够给予艾青些许安全感。
学前班，艾青一时不是滋味，当初，我也是这般的。
有一些人，从来就是富有感情，也是因为一直都是宠儿，没有吃过苦。艾青也是那般，就是直到死去，艾青也是觉得老师大抵都是好人，除了那一位和大学老师。
当艾青在那学前班见着一位小同学，中午不休息，还在做作业的时候，只觉得可怜。同情心，一时泛滥，甚至是连情况都没看清，就是叫他休息。
他没有动，艾青也是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女老师就是呆在旁边，艾青竟然没有发现。
无话可说，为那多余的同情心。老师抛弃休息来督促学生做作业，还想怎样。总不会是害学生的，必定是那学生没有完成作业。
艾青有着尴尬，更多的则是害怕。
值日生有没有巡查学前班的，那老师知不知道值日生的？
艾青一时没法抉择，甚至是不好继续说话。
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当时的那一幕，艾青仍旧是记忆着，百般滋味，有过遐想，如果不是当初，我也不回走到今天了吧。
艾青和那学生相视着，艾青看不见他的面容，同样，艾青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见着自己，他到底有没有思维。
就是这样看着，艾青只是希望从中找回一些自己当年的痕迹。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
那一名男孩就是静静地站着，艾青没能见着他的神色，也是不知道他的表现。
但那是艾青第一次试着触碰纪律，也是因此尝试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更关键的是没有受到惩罚。艾青今后的行为，也是深深的受到了影响。
那老师似乎是察觉到了艾青的凝视，一个回头。
艾青也是见到了那老师的面容。
早已是没有了旧日姿态。当初还是很年轻的女老师，脸蛋上，染着血污，眼框灰黑，就是那瞳色，尽是灰白。哪里还有当年的青春活力。褐色的嘴唇，嘴角处挂靠的血都已是表明了身份。
无论如何复制，都已不是当年了。
艾青没有再看，就是扭头离去。无论如何，已是回不去当年了。那些泛滥的同情心，早已是没有了。
身后，教室里，那三个形象同时转身，紧紧盯着艾青，有着怨恨，有着贪婪，整个形象扭曲着，哪里还有刚才的平静。
这不是你的美好记忆么，你不是很是希望改变这一幕的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规劝，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道歉。
你不这样，你怎么留下来啊。你这么希望改变这一幕，那就永远留着吧。
那几个形象彻底崩溃，就那样融入地板，消逝得无影无踪。教室里，很是干净。一如先前眼睛所见。
不在打算留在一楼，艾青向着角落楼梯口走去。
楼梯口被上了锁，也是有着铁锈。偏偏艾青有着感觉，自个可以穿过去。那些禁锢灵魂的锈迹，对自己没用。
就这么穿行着，那一顿门锁也是被无视，那些铁锈在这一刻，似乎是没了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