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冯远山,是冯系一脉的第六代传人,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派系的传承变得特别的快。
再加上陆系一脉的离去,让原本完美和谐的配合缺失了非常重要一块,这同样也使得门人的伤亡率大大增加。
因为偷坟掘墓这个行业,是所有人都深恶痛绝的,一旦被人抓住那就是死罪,所以冯氏一脉的人都习惯用木匠这个称呼来隐藏身份。这个名头取的就是一个“墓”字的谐音。
一直到了新中国的成立,已经接近五十岁的冯远山随着年龄的增大,体力也渐渐开始不支,再加上年轻时盗墓所受的暗伤频频发作,心里也就慢慢的萌生了金盆洗手的念头。
只是前几年来战火连连,想来同门的几个师兄弟多半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惜了自己一身盗墓的本领,却一直没有找到传人,怕是早晚要把这些秘术带进土里。
每当他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涕泪横生,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去见九泉之下的列位祖师,只可惜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也只能感叹心有余而力不足。
后来,他也渐渐地想开了,烦恼忧愁那都是于事无补的。反正自己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他索性就找了一个环境颇为清幽的山头,在半山腰上盖了两间茅草屋,准备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人生之中最后的时光。
等到稳定下来之后,他就靠着自己学过的木匠手艺,每天砍砍树,做些桌椅橱柜之类的家具,卖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日子倒也过得颇有些滋味。
也许是山里的空气比较好,又或者是那颗整天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来的缘故,他的身体也跟着慢慢的好了起来,身上的暗伤竟然再也没有发作过......
今天,冯远山十分地高兴,原来前几天山下的村子里有一户人家要准备娶媳妇儿,就拜托他帮忙赶制了一整套家具。这不,今天摆酒席,人家为了表示感谢,特意差人请了他去参加。
村里的乡亲们非常憨厚淳朴,所以婚礼也就举行的特别热闹。喜宴一直到持续到很晚才结束,冯远山又在大家热情的祝酒之下多喝了几杯。等到主人把他送出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冯远山就带着那么一丝的醉意,缓步走在荒芜人烟的山道上。山道上杂草丛生,道路两旁的树木也非常的茂盛,可以算得上是遮天蔽日,天上洒下的淡淡月光几乎全都被遮住了。
冯远山就这么微醺的走着,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一直走了许久,冯远山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他渐渐地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一路上,按照这个速度走的话,应该早就到家了才对。
夜里走过山路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在山上赶夜路,到处都是杂草和树木,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冯云山定了定神,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片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坟包。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阵儿冷汗,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我他娘的怎么跑到这片坟堆里来了,真他妈邪了门了,难不成是遇到了鬼打墙?
一想到这儿,他马上把手伸进领子里,从脖子上拽下来一枚系着红绳的桃木符紧紧握在手里,心里这才感觉到一丝安心。
这桃木符可是大有来历,它乃是冯系门中的本命符,是从拜师那天起就要开始供奉和佩戴的护身符,因为其独特的供奉方法,再加上贴身佩戴,所以有着非同一般的辟邪功效。
本命符是每个门人都有,不过因为个人喜好的缘故,并没有统一的样式和形状,只要是由佩戴者本人亲手制作和供奉的就可以。
冯远山紧紧握着桃符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倒是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渐渐地他开始放松了下来,心里暗暗想到:只要绕过了这片坟地,很快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一时间,越来越响亮的婴啼在山谷里回荡着,不绝于耳。冯远山听的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凉气顺着脊柱传遍了全身,只一瞬间,冷汗就湿透了他的全身。
冯远山心里猛地想起,这种情形他的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凡是坟茔附近有婴孩夜啼,必然是有死婴怨魂作祟,这乃是大凶之兆,凶险异常。
想到这儿,他急忙朝着与哭声相反的方向跑去,想要赶紧避开这传说中的凶魂。同时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且让你嚣张一回,待到明日正午阳气充足之时,教你知道你冯爷爷的厉害。
跑着跑着,他突然感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底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就在他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婴儿的啼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连虫子的叫声也听不到了。
他吐了吐刚才不小心吃进嘴里的土,撑着地面准备爬起来的时候,一声比刚才响亮的多的婴啼声突然从他的身下传了出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刚刚摔倒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坟。
心里一惊之后,冯远山用最快的速度平复了下来,毕竟是常年开棺现尸背壳子的老师傅,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再说了,此刻哭声近在眼前,就是自己把自己吓死也没任何用处。
他这一镇定下来才发现了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儿,这声音并不像传说中的怨魂夜哭那样凄厉,反而更像是刚生下来的婴儿那种健康有力的哭声。
于是,冯远山顺手在附近找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壮着胆子就开始挖起了土。这一挖就挖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他马上就要筋疲力尽的时候,看见了土里露出来的一点儿棺木。
奇怪的是这棺材看起来还很新,就像是刚刚埋下去的样子。可是这块坟地明明已经荒废很久了,怎么可能会有一口那么新的棺材呢?这时候孩子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冯远山来不及细想,他勉强打起精神,拨开了棺盖上的浮土,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掀开了棺材盖子。
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尸体保存的非常完好,栩栩如生,看起来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身上穿着崭新的寿衣,双手交叠放在胸口,那一丝微弱的婴啼正是从她的寿衣底下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