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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金玉缘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三日下午4点左右,汉城三号家庭旅馆地址大理市古城区西门村十二组简易旅馆“金玉缘”老板的女儿金信仓,来到了位于同区的警察局高桥第二派出所。

此时,派出所的值班警察李川幸正在为城东第二中学一年级学生朴翔田制作报失自行车的笔录。金信仓和朴翔田都是城东二中篮球队的队员,今天信仓请病假,没有参加球队训练,早早就回家了。朴翔田知道这事,因此看到信仓时非常惊慌。

因为若是为了逃避练球而装病,那就不只是信仓一个人的问题了,一旦穿帮,一年级队员都要负连带责任。正因如此,当信仓走进派出所,注意到翔田在里面而停下脚步时,翔田感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在这种地方不期而遇,真是说不出的尴尬。翔田心里直埋怨:你既然要装病,为什么不装得漂亮一点?

金信仓站在派出所入口前约两米的地方,犹豫不前。朴翔田假装没有发现她,将注意力转回到川幸这边。但是信仓并没有就此离去。就在翔田满心焦虑时,川幸注意到了信仓。

金玉缘简易旅馆已有漫长的历史。创业者金宗郎原为丝料批发店伙计,1890年在汉城郊区挂起“金玉缘”的招牌,供从乡下进城采购衣料的商人投宿。后来顺应汉城周边地区的发展,营业方式逐渐改变,战后改为专为劳工提供便宜又干净的住宿服务,直到今天。

金家的家业世代相传。如果信仓或她的弟弟春树继承了这份家业,就是第六代了。不过信仓的母亲幸惠无意如此,她打算在自己这一代就结束家业,为此她和婆婆多惠争执不断。就在两个月前的盛夏时节,婆媳大吵一番后,多惠气得离家出走,到了深夜还不见回家。整个金家担心不已,只好到派出所报案求助。那时,帮忙找寻的就是李川幸。

川幸很早就认识金家,因为金玉缘就在他每天巡逻的必经之路上。他常常顺路过去看看,查问有什么异常。今天下午一点时才去过,见到信仓的父亲义文,甚至还聊起前天晚上清澄路饮食店发生小火灾的善后事宜。

“信仓,怎么,有事吗?”川幸招呼信仓。

川幸亲切的语气让朴翔田很意外,她看看川幸又望望信仓。信仓还站在派出所前扭扭捏捏。就是嘛,心里有鬼啊!翔田不觉生气起来。

“信仓,进来啦!”她说,“已经泄底了,就别再躲躲藏藏啦!”

“哎呀,你们是朋友?”川幸问,“泄底?什么泄底了?”

翔田说明原委,川幸笑了出来。

“信仓,逃学不好哦。”

“看来我们要一起跑操场十圈了。”翔田嘟着嘴说,“但是警察叔叔不说就没事。”

“不行,因为我是警察啊。”川幸反驳道。

信仓依然沉默地低着头。川幸发现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事吗,信仓?”

川幸招呼着,起身出来,站到信仓身旁,这才发现她紧张得微微颤抖。他迅速环视周围,然后拉着她的手臂催她进派出所。“先进去再说。”

信仓低头走进派出所。近距离看信仓,翔田才看出她的样子不寻常。翔田手上拿着要按手印的报窃通知单,有点紧张,慌忙说:“我的自行车被偷了,就在图书馆那里。没上锁,一下子就不见了。”

信仓没有回答,她浑身发抖,仍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穿着粉红色的运动服和牛仔裤,脚上踩着印有“金玉缘”字样的塑料凉鞋。信仓平常最恨这种旅馆客人在附近闲逛时穿的凉鞋,不干净又寒酸。翔田听她说过好几次,知道她对这凉鞋感觉。可是,她现在正穿着这种凉鞋。。。。

这时,信仓眼中突然涌出泪水,直直落到塑料凉鞋的“缘”字上。她下巴颤抖,慢慢抬起脸说:“周刊上的那人就在我们家---就是报上登的那人。”

信仓说的是今年六月二日黎明发生于荒川区的一家四口被杀命案重要关系人崔直澄,他是普通上班族,今年四十六岁,目前下落不明。

但川幸并没有立刻明白信仓的意思。他很清楚这个年龄的女孩很会钻牛角尖,小题大做。这一阵金家纷扰不断,信仓可能是无意识的向外寻求剧烈刺激,以发泄郁积的情绪。在同事之间,川幸以擅长保护和指导不良少年出名,他自己对这方面也倾注无限热忱。事实上有一个时期,他也以为自己不是警察,而是老师。

“信仓,坚强点,镇静点。”川幸弯身盯着信仓的脸说,“那个命案的关系人不会住进金玉缘的---如果是这样,你爸妈一定会马上发现。”

信仓泪眼汪汪,不停地摇头。翔田靠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

“崔直澄先生真的在我们家,”信仓断断续续地说。每次一开口,新的泪珠便滴下来。“我爸妈都知道。”

“真的?”

“是崔先生要我来的,他想请警察过去,因为他的身体非常虚弱,不太能走了。”信仓努力说到这里,大吁一口气,“他已经疲惫不堪,所以请警察过去。请你去一趟好吗?”

川幸感到困惑。他挺直身子,俯视着信仓,正在犹豫时,翔田突然尖声说:“警察叔叔,你去嘛。”

“啊?”

“信仓没有骗你。你最好去看看,这说不定会变成你的功劳呢。”

川幸犹豫的跨上巡逻用的自行车,吩咐她们稍等片刻,便骑向金玉缘。这时他还是不相信信仓的话,或者应该说是不相信自己。他不相信那个极可能是一家四口被杀命案凶手的人会被他碰上。

川幸离去后,信仓小声说:“崔直澄先生没有杀人”

朴翔田用力点头。“恩,我知道了。”

“他是个可怜的大叔。”

“我知道,我相信你说的。”

信仓道了谢。

信仓的确没有说谎。不久即证实,受到川幸巡警保护的中年男子确系崔直澄,也因为他的现身,荒川一家四口被杀命案的谜底与黑幕终于初现曙光。

命案为什么发生?

被杀的是谁?谁又是凶手?

命案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后又留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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