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事实都告诉我了。
十七年前,我和杜雷这对双胞胎姐弟在医院里安然降生,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喜事,可两个孩子并没有能够挽救父母日趋破裂的婚姻。终于在孩子出生半年之后,母亲无法忍受丈夫的古怪脾气,提出了离婚,双方很快便达成了协议。事实上,在离婚程序处理完之前,两人就已经分居了,最后在孩子一岁时,双方协定将儿子给父亲抚养,而女儿则跟了妈妈。很快,孩子的母亲和一个医生结了婚,父亲就这样和儿子两人生活在一直居住的房子里。
到这里,这还只是一个有些悲伤却无奈的故事,可谁都没能想到,时隔十二年,当男孩和女孩都走过了小学时代后,在同一所中学的同一个班级里又再次相遇了。女孩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也不知道这个和自己生日不同的男孩竟在同一天和她一起降临在世界上;同时她渐渐被身旁这个男孩所吸引,就这样开始了交往。在男孩去世后,这个秘密因为一次偶然而浮出水面,最终传到了我耳中。
很好玩不是吗?我一直喜欢的人居然是我的亲生弟弟,同时还是我的男朋友。“因为我们长得像,所以我们是朋友。”现在想起来果真是歪理啊,或许我当时应该说:“因为我们长得像,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怪不得他说生日是1月25号呢,那不就是我农历生日吗?我居然连这点都没有发觉。”我站在风中自嘲,将手中的书包放在面前的墓碑旁。黑色的墓碑上是杜雷初中时的照片,在他进校时所照的照片,我乍一看还以为是我剪短了头发,冷冷地望着前方。这就是和我在一起三年的男朋友的墓碑,同时也是我最亲的弟弟长眠之处。想到这,我像着了魔似的,轻轻地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耳语着。
“杜雷,你在雪中说和我在一起很温暖;我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我不光是女朋友,还是你的姐姐啊。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当然会觉得温暖吧。”
没有回应,这是当然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不愿相信这个世界的科学。
“现在想起来,你以前经常吻我,是不是也因为我们之间还有着比男女朋友更深的羁绊呢?是不是也能感受倒那种特殊的温暖呢?”
风吹了起来,我才感觉到一直都在落下的小雨将额前的头发完全浸湿,遮挡在眼前。枯叶随风飘落,一旁的青松也在风雨中摇曳着身影。朦胧间,我看着与我对望着的照片,一直积蓄着的眼泪伴随着感情一并迸发出来;只是我没有大叫,也没有泣不成声,就连一句对天质问的“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放任泪水自由流淌在脸上。然后,将头慢慢前倾,二十厘米、十厘米……
就在这冬天的风雨中,我献给那张照片一个深深的吻,长达15秒的吻;但是传达到嘴边的,只有冰冷的触觉。
第二天,高烧便接踵而来。
当妈妈来叫我起床时闹钟已经响过一刻钟了,可我从思想到身体都抗拒着起床这个程序——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上学的心思,唯一希望的就是能不省人事地一直睡下去;而身体也很配合,就连翻身关掉闹钟都得用尽全身力气,同时脑袋产生了巨大的眩晕和疼痛,趴在床上的我就这样连重新翻身躺好的能量都没有。察觉倒不对劲之后本想喊妈妈,但克服了疼痛所发出来的也只是能在五米之内被听见的嘶哑嗓音。直到妈妈进来时我也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动弹不得,看见她发现我时那惊讶和着急的神情,我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为我自己伤心,还是为妈妈心痛。
自然地,那天的学校我也没有去。七点半时,躺在床上的我听见了大门被关上时“嘭“的一声,随后就在黑暗的房间中再次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