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的时候我刚在梦中准备吃苹果,却在一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六点二十分。为什么每当我在梦中想要吃东西的时候就会醒来呢?真奇怪。无视掉这些想法,我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先穿上短袖短裤凑合一下,洗刷结束后再换好吧。
“可可,起来啦?”走出房间,在厨房做早饭的妈妈亲切地和我打招呼,我非常喜欢她,觉得妈妈真是很温柔很漂亮而且贤惠的女人,若是以后能像妈妈一样那就好了,只有一点我不愿意像她一样,那就是和大部分家长一样,对我的学习管得太紧;倘若我有孩子,我希望能给他足够的自由空间,不用像我们一样被天天念叨着。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抱着妈妈对他脸颊亲了一下,代表早安的问候,这也是习惯了。
进到浴室,将刷牙洗脸之事解决之后我开始把头发扎起来,正巧遇上爸爸走进来洗刷;他看见我正在考虑怎么扎头发就说:“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梳好披着去不行吗?”
“学校不让我们披头发,必须扎起来。”我笑着回答道,爸爸也一副没办法的表情耸耸肩,拿出缸子牙刷开始刷牙,我对着旁边的长镜将头发扎成马尾,不过第一次扎的有点高了,看上去不太成熟,于是又把皮筋放低些扎了起来,再梳好前面的头发,接下来就等早饭了。润唇膏嘛,出门之前再涂就好。我有一点是很自豪的,就是尽管不太注意梳妆打扮,也并不影响面容带来的视觉效果,而且从班上男生那儿听来的评价也蛮不错,毕竟没有一个女生会讨厌他人夸奖自己漂亮吧。
出门的时候正好七点整,外面的世界已经相当明亮,毕竟才是九月,阳光直射点还没有那么快越过赤道。不过尽管如此,街上的人也大多是学生,上班族应该还要过上一会才成为街道的主角。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用和许多上班上学的人们在公交车里挤罐头。曾经有一次起晚了导致七点半才出门,那天遇到的公交车真是噩梦,至今我也不愿回想起来。不过今天和往常一样没什么问题,看来又会是平和的一天呢。
这个想法,在刚到教室的时候就破灭了。
学校开始上课是在七点四十分,我到校是在七点一刻,虽然只差25分钟不过人数差距可就大多了。和平常一样,我到教室的时候只有一个书包在里面,就在我座位的旁边。班长总是来得最早的,这并非什么责任或是义务,仅仅因为她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来到教室之后也不会看书学习,只是听听mp3或者看会杂志。而我往往就是第二个进入教室的人,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个人爱好而已。不过今天与平时有所不同,以前都是班长坐在位置上等我,这次却只有她的书包静静地躺在那儿。
“出去了吗?”正当我这样想着,手机打破了教室的寂静,我一看正是班长打来的。
“到哪里去了啊?”一上来我就这样问她,她倒是没回答我,反而问我:“你已经到教室了吗?”
“对啊,却发现你不在。”
“正好。我在物业室,你能过来帮个忙吗?”
物业室?她到那儿干什么?虽然不清楚,不过去帮个忙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好啊,我现在过去。”
挂掉电话,刚出教室门就碰见一个同学笑着和我打招呼:“早啊,可可。要去哪里啊?”
“嗨。郭月让我去物业室帮个忙,先走咯。”我笑着,小步跑向位于一楼的物业室。到了那里,发现郭月已经在门口等着,身旁还有两套桌椅。
“这是要干什么?”
郭月无奈地笑了笑,略显无奈地说:“本来这些是昨天让搬到教室去的,不过老吴忘记了,昨晚发短信让我今早上来搬回去。”
老吴是我们同学间称呼班主任时才用的,平时还是会恭恭敬敬喊他吴老师,不过好些人都不是很喜欢他,倒也没到讨厌的地步就是了。现在这时候我还真有些不满呢,这两套桌椅昨天不喊男生搬却让柔弱——在我看来很柔弱——的班长弄回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正好刚才宋华来了,我让他下来帮个忙。”我想起刚才和我打招呼的同学,他有着1米88的高个子,人也挺不错,正好可以让他来帮忙。
“好的,麻烦你跑一趟了。”班长露出一点抱歉的表情笑着,我自然不会介意,朝着教室走了回去。
事实证明,一般情况下高中男生和女生在力量上的差距是十分明显的——宋华一个人搬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就大踏步地走了,我和郭月两个人才慢慢把剩下一张桌子抬回三楼的教室,真不知道老吴到底想让班长一个人怎么搬回去。
“对了,搬桌椅到教室干什么?难不成有转学生?”将桌椅摆好后,我才想起这个问题。
“是啊,前天就听说了,从十二中转过来的,入校考试成绩还挺不错。”
“两个人?”
“嗯,一男一女。不然搬两张桌子来干什么?呵呵。”
这是上高中以来第二次有转学生出现了。上次那个是高一刚开学几天转过来的,叫杨旭,我和他关系还不错,是个挺有趣的人;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怎样的同学呢?过一会应该就知道了。
然后,若用瞠目结舌这个成语来形容我见到转学生时的表情,我想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你们两人就先坐在最后那两个位置吧,到时候我再调整。”教化学的班主任指着我们早上搬回来的桌椅说道,那位置在我座位的后面三排,他们望了过来,这一刻,三个人的目光产生了交点。我很是后悔将如此吃惊的表情给他们看到,想必会很奇怪吧。他们倒是没那么惊讶的样子,女生还对我笑了笑。我回过神,也轻轻笑了一下。
“认识的吗?”我的举动没有逃过班长的眼睛,她有点好奇地问我。
“见过一次,应该说是有点渊源的人吧。”我觉得这是比较适合的回答。
正说着,他们两个人走了下来,直接坐到了后排。老师也不磨蹭,立即让我们翻开书本,然后开始讲课。在这之前,他擦去了黑板上写着的“李书明、李书莹”两个转学生的名字。
我是否该称这为命运呢,杜雷?
和许多女生不一样,在理科课程里面,我的物理成绩一直都挺不错,和那些男生相比也毫不逊色;不过相对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化学,自从上了高中我的化学分数就连85分也没有达到过,长期徘徊于中游水平。对于不喜欢的科目,上课的时间也算得上是一种痛苦,因此在第二节课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我是那么的高兴,仿佛全身能量都到达了最高点一样。然后,不断地消逝……
“又要拖堂……”坐在我前方的同学说出了真实情况——我至今为止应该还没有见过这“敬爱”的班主任按时下课的情况,少则两、三分,多则整个课间,总之都要拖那么一会才行。直到现在还对他抱有期望的我真是有点脑筋不转弯啊。我安静地坐着,环视周围同学,发现大部分人都处于一种有苦说不出的状况,就连班长,也有点不大高兴,只是一直没有明白表现出来。我看了看黑板上的内容,距离书上这一节结束还有一部分,如果老吴想要在这堂课拉完这部分内容那么整个课间是肯定泡汤了。虽然我下课也是无聊,不过有的人可着急着上厕所或者买早饭呢。这种时候我倒很高兴课间只有十分钟而不是更长,不然真不知道学生们面对这样的拖堂会有些什么举动。
“铃:他又开始了……”
我看着铃灵刚发过来的短信,心中也是无奈,只好回复说:“没办法,班长都不大坐得住了,都忍着点吧。”
我放下手机,突然想起今天还来了两个新同学,他们会怎么想呢?如果是我,现在肯定就开始后悔到这里来了,哪儿不更轻松些啊?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无视老师直接给自己下课——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人做过,我就亲眼见过一次:一个初中同学在某个课间不满老吴的拖堂,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走出教室。虽然他后来被叫到办公室啰嗦了一顿,不过这个事情还是在年级传为美谈。现在看来,这两兄妹似乎没有那个打算呢。
想到那个初中同学,他说的一句话在我的记忆中突然鲜明起来,这正是那次拖堂后他说给我们听的,现在想想的确是事实:“上老吴的课不仅是折磨头脑,同时还是折磨膀胱。”话虽不雅,但是看看周围一些同学那心急如焚的样子,也就意识到这是多么现实的一句话啊。
结果,同学们的头脑和膀胱都在第三节课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得到了一分钟的解放。
又过了40分钟,真正意义上的下课终于降临,不过还不到我们消停的时间,广播体操正在无视一切地召唤着我们,老吴像监视官一样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来找我的铃灵看到他,和我不约而同地都深叹了一口气,真觉得自己像是在坐牢呢。
“我无话可说了,这家伙。”名为程平乐的那位传说中的初中同学在走道上说着,他平时就对班主任很不满,现在更是溢于言表。这时,一个相对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
“真没想到会和你在这里见面,更没有想到居然第一节课就拖堂呢。不过好像也不会有几个老师按时下课就是了。”
我周围的一群人都回过头,看见今天刚转来的李书明正在背后对我说话——我这样想是因为这里应该没有别人认识他了吧。
“我也没想到呢,昨天才见面的人居然今天就成了同学。你们的桌子还是我和班长搬上来的呢。”
无视我后半句的玩笑,铃灵问道:“你们认识吗?”
“嗯,昨天在那里见到的。是以前杜雷的朋友。”
听到杜雷这个名字,班长、铃灵、还有那个初中同学程平乐全都变了脸色;他们都是知道杜雷这个我从前的男朋友的,所以会有这种反应我一点也不奇怪。正当我想解释的时候,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还在那里扎堆干什么呢?赶快下去做操!”
听到这个,除了程平乐之外的我们全都行动起来,而他在憋了一口气之后也跟着我们走出教室。路上,李书明走到我旁边来,用不大的声音问:“他们都知道杜雷的事吗?”
“只有班长,还有她(我指了指身旁的铃灵)以及刚才那个男生知道。班长外的两个人是我的初中同学。”
李书明长得比我高将近一个头,我和他说话的时候都要仰起脖子,真有点不舒服。相比之下,和他妹妹说话时就要好多了。
“看起来那个男生也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呢。”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李书明的妹妹说话,声音比我想象得清脆,仿佛还是个孩子的声音;不过就外表来看,她比我还要成熟一些呢。
“嗯,就连我昨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啊。等回去之后,你还是和他们解释一下吧,特别是那个男生,他也是关系很深的一个人。”
“不过我没有听杜雷提到过他啊?”
“他就是这样的,平时和别人可以玩得很好,不过回去之后很多人都不会记得他呢。可以肯定的是,他和杜雷也有很多联系,而且他是最后一个看到杜雷的同学。”
听了这句话,兄妹俩人都有点吃惊,只是我们已经走到了集合地点,不是可以随意说话的场合,他们也就放下疑问,站在了安排好的位置上。
“第二套中学生广播体操。”
班长知道杜雷的事情是一个偶然。
高一的时候,我和每个月安排好的一样去扫墓,结果刚到山脚下就遇到了班长,才知道原来他的爷爷也是在18号去世的,不是六月罢了。那天我就把杜雷的事情告诉了她。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只不过我本身不大想提起,再加上平时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也就让这件事情变得挺神秘的。高一的时候有过被人告白的经历,当时我虽然说了“有喜欢的人”,对方却也没有追问是谁。所以除了班长,没有其他高中同学还知道杜雷这号人物的存在,而班长也从来没有把这个事说出去,对于这点,我很信任她。
铃灵从小和我就是好朋友,初中也在同一个班,若说她不知道杜雷的情况那根本不可能,她也是最早知道我和杜雷关系的人。但是从知道我们关系的一开始,她就是一种很无所谓的态度,即不支持我们也不公开反对,仿佛在她眼中根本没这事儿一样。整个初中乃至现在我都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听到关于杜雷的话题的时候也总是一言不发,对于此我已经习惯了,也许她也有自己的理由吧。
至于班上第三个知道杜雷的人,他也是我的初中同学,在我的感觉中,他对杜雷知道的似乎比我还要更多,尽管他是因为认识了我才知道了杜雷。比起我,他和铃灵更加熟悉一些。说起来,好像还没有看到和他关系很不好的同学,就连杜雷那样不合群的性格他也能当作平常般接受。对他我不是非常熟悉,却也是比较不错的朋友。除了他的名字程平乐之外,我最清楚的就是两点:一是他是个挺不错的人,二是他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后一个见到杜雷的人。在那之后,杜雷便死了。
以上,便是李书明兄妹所得知的大概情况。
“我大概明白了。”作为代表一样的存在,李书明总是有着对话的主导权,“虽然听了许多,不过很抱歉,我还不能把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们。那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和杜雷有着约定,不会在不必要的情况下说出去,希望你们能原谅。”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大家各自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最先开口的是程平乐:
“如果你们真的认为不必要,那么我个人也不会要求你们说出来。对于杜雷的事我很抱歉,对你们三人以及他自己,我都很抱歉。”
“没关系的,那并不是你的错啊。”看到程平乐又一次道歉,我赶忙让他不要自责,我知道,他没办法阻止杜雷的死,毕竟,他只是个人。
“我说一句好吗?”和铃灵一样一直都很安静的李书莹这时突然拉走了我们的注意力,看到我们的沉默,她笑着,仿佛刚才的严肃一直都是虚幻一般地说:“既然我们大概都了解了情况,那么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不必要为过去而太过纠结,如果可以的话,在杜雷的关系之外,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好吗?”
这句话是如此的突如其来,我一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倒是铃灵的行动提醒了我:“如果你这样想,那再好不过。”她边说边笑出来,这是她认可李书莹的标志。程平乐也在一旁说:“如果你们这样希望,那我也一样。”
在他们之后,还用说吗?几乎没有班长会拒绝的朋友,也没有我需要拒绝的理由。几个由于杜雷而聚在一起的人,在他的范围之外成为了朋友。在整个高中生涯里,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能感受到我周围朋友所带来的温暖,正如班长在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样:
“欢迎来到高二(1)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