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的天空依旧是浓厚严实的灰色云层,苍穹似一张万斤重的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充沛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大地时已是弱弱的光线。人与人之间像隔着一层薄纱,宛如梦中一样,朦朦的,似幻似真。
洪铃一直在低头沉默,心里一直在犹豫徘徊,手上的动作基本停止,可能在思考这个秘密该不该说出来。
众人都保持一种固定姿势,仿佛这一秒场面被定住,每个人的目光都望着洪铃。起死回生违反自然轮回的定律,谁都渴望想知道为什么。李郎还是打破凝固的气氛,轻轻唤醒沉默的妻子,说:“铃儿,说吧!”
洪铃抬起头幽幽说:“我从娘家回来,吃惊的看到全村的人都停止呼吸死去,当晚,我抱着我丈夫的躯壳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李家村的村民入土为安。此后几天里,每天都在用车子搬运李家村村民尸体到村西面埋葬,我的丈夫就在村民坟冢旁的树荫下,陪伴我左右,虽然他只是一个躯壳,但是每次看见他的存在就是对我的一种安慰。
就这样用了三天的时间,我把李家村的村民全都埋葬在两个大坑里。这两个大坑原先是准备是用来做鱼塘的,挖到一半就就被翁家买去了,想不到现在是用来葬人的。”洪铃叹一叹气
方魁想起西屋的锄头和铲子都沾有新泥,原来是最近几天都在用来挖土葬李家村村民。
洪铃顿了顿,回想着村民成堆的尸体,接着继续说:“当时我真的想死,死后和我的丈夫埋在一起,同埋在一个坟里。可是挖好坟坑,和丈夫一起躺在深坑里面时,望着天空却想起,不知道怎么往身上填土,我一筹莫展,当时急得哭了。”
众人听到这里有些惊愕,专注的表情一动不动,谁都不愿打断这段感人情节。
“我的哭声引来一位白衣姑娘,她很美,很美,像天宫下凡的仙女。她问我:为什么哭泣,我哭着回答说:我想和我丈夫合葬,不知道怎么往身上填土。她很惊讶问我:为什么想死?我说:我爱的丈夫死了,自己也不想活了,只想和他一起死去,一起到地府,一起轮回,一起转世,希望下辈子投胎转世后能继续在一起。”说到这里,洪铃语声微颤,眼眶通红,泪水渐渐模糊视线,不听话的几滴向下滑下,双颊上留下两道感慨的泪痕。
“还魂药就是她给我的,她说这还魂药是起死回生的妙药,也是毒药。救人心切,这几天里,我已经把药全部给李郎服下。”
李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硕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妻子洪铃,感动得热泪含眶,对洪铃柔声说:“铃儿,你真傻。如果我先去世,不要像个傻瓜一样,和我一起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
方魁没有关注这夫妇的对话,他注意到陈玉梅一脸的失望与茫然。小宝忍不住问:“洪夫人,你没说那个很美很美的女人住在那里,在那里可以找得到她?”
陈玉梅眼眸闪过一丝希望,定定看着洪铃。
“不知道,她来得很神秘,走得也很神秘,我扭头喂药给丈夫的时候,她就消失了。”
“这村子的西面的确很特别,很神秘。我真的很想去看看。”方魁听完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
陈玉梅神色黯然,冷声说:“你们慢吃,我吃饱了。”起身走进大屋。
“少爷,是不是想去看很美很美的仙女?我也是想看一眼她美得什么样,可以的话顺便送几颗还魂药丸给我。”小宝一脸贼相望着方魁。
“好啊!等下我们先去村西面,看下翁宅里面的女鬼。”方魁回答很爽快。
“少爷,你不要老拿鬼来吓我,知道我怕鬼。”小宝嘟哝道。
“你就是胆小鬼,鬼怎么会怕鬼呢?”方魁辩驳道。
两人的话语把洪铃夫妇逗乐了,破涕微笑。李郎说:“刚好我俩也要去拜祭村里的乡亲,不如一起走吧!”
方魁心中思量如果大家一起离开这里,陈玉梅一个人在这里不放心。说:“洪夫人,你能叫陈姑娘一起去吗?我怕她一个人在这里……”眼光瞄向洪铃。
洪铃点点头,走进屋里和陈玉梅轻言几句,从陈玉梅的动作来看,好似拒绝了。洪铃走出门,耸一耸肩,无奈说:“她说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方魁对小宝说:“快去准备下工具和车子,先把小棒子葬了!这小子也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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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村西面的乡间小路由于昨日的大雨变得泥泞不堪,坑坑洼洼一直向西。小路边的青草经过雨水沐浴格外青翠挺拔,小宝吃力推着两轮木板车,左右弯曲行进,避开凹坑的路段。木板车上,小棒子的尸体用草席包裹全身静静躺着。
方魁见小宝吃力的样子,在旁边不时帮下手,洪铃夫妇也帮忙拿着工具。一行人走了十分钟,一个外墙高耸的华丽大宅院巍然挺立。
“这就是翁宅。”李郎警觉说。
方魁和这个怨气冲天的大宅擦身而过,目不转睛打量大宅院里每一个细节,红色的飞檐,光亮的琉璃瓦,朱红的屋檐。走过的一刹那,仿佛能听到从大宅院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和撕心裂肺的惨叫。
幽僻的乡间小径消失在前面的两颗摇曳的柳树下。“走过前面的两棵柳树就是李家村村民的坟墓。”洪铃介绍道。
方魁拿出罗盘,罗盘很正常指向南方,说明附近没有冤魂。一边低头看着罗盘一边问道:“那个被拆掉的翁家坟墓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