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秦的,你这是在赶她们走?”秦何氏瞪着眼珠子问道。
“我不是赶,是‘请’。”秦大虎有些头痛的说道,“我是在请这两尊菩萨,请你们赶快回去,我只想秦家人安安生生的过我的小日子,不希望有什么牛鬼蛇神来指手画脚!开春以来,你们三个月里便来了五回,每回短则两三天,多则六七天,我秦大虎虽然是个猎户,偶尔打打牙祭,日子跟平常人也差不多,但也决不至于亏待了杏香。二姑,不是说庆兰正在看人家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随便乱跑,说出去也不好听。你也没必要老往这边跑来看杏香,这不瞧见了吗,好着呐!”
这话把二姑堵得哑口无言,她正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秦何氏却追了上来,拎着秦大虎的领口质问道:“你敢赶她们走?”
秦大虎虎着一张脸,就是不讲话,也不表态,算是默认了。
见秦何氏说话也没用,二姑婆未免有些下不来台。她气呼呼的挥了挥手,拉着吴庆兰嚷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不喜欢我这个老婆子,那我还是识相点,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庆兰,我们走!”说罢,她拉着吴庆兰就往屋外走。吴庆兰的目光恋恋不舍的盯着屋里那高高挂着的老虎肉,脚步挪动得十分迟缓。
秦明月的心里有些好笑,她对二姑婆说道:“二姑婆,你们等一下,要走也要带点东西走嘛,空着手就回去了,可别说我们怠慢了客人!”说罢,她取下两块肥得流油的老虎肉,用两张干了的荷叶包裹起来,送到了二姑婆身边。二姑婆还梗着脸不肯接受,吴庆兰却欢快的接了过去。二姑婆瞪了她一眼,她也只装作没看见。
“呀,那是什么?”吴庆兰这才发现了秦明月不知何时挂在房梁上的萝兜,萝兜里的鹦鹉正睁大了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面前这些小丑一样的人,眼里充满了好奇。
“奶奶,我要这个!”吴庆兰指着鹦鹉目不转睛的叫着,二姑婆瞥了秦明月一眼,故意对吴庆兰说道:“好孩子,这是你表婶家,也不是外人。你想要,自己去拿就是了。”
什么?自己去拿?
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吧!!!白瞎了我两块老虎肉了!!!
秦明月先发制人,带着笑说道:“不过就是一只小小的鹦鹉么,姐姐想要,妹妹取给你就是了。”说罢,她小心翼翼的取下房梁上的萝兜,假意递给吴庆兰。吴庆兰兴奋的伸手去接,秦明月脚下一趔趄,身子忍不住摇晃起来。也不知怎地,那萝兜竟然破了个口子,只听扑腾两声响,鹦鹉从萝兜里飞了出来,在房间里盘旋着,一面高声嘎嘎的叫着。吴庆兰咋咋呼呼的去捉,二姑婆见状一面斥责秦明月的不小心,一面去拿竹竿子帮助自家孙女去捉。房间里一时间灰尘四起,弄得鸡飞狗跳。
秦大虎一声大喝:“够了!!二姑,庆兰,你们停下!”
秦何氏泪水涟涟的注视着秦大虎,再次质问道:“姓秦的,现在黑天瞎火的,你真的要赶她们出门?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秦大虎沉声说道:“我当然是叫她们明天早上再走。但是她们非要现在走,我也不拦着。”
“你……”二姑和秦何氏均是一惊,纷纷吃惊于秦大虎的心狠。秦大虎冲秦明月喊道:“给我取两根火把过来!”
“好!”秦明月立马取来了两根火把,顺便又拿来了两个打火石。秦大虎接过火把,什么话也没说。秦何氏见他果真没开玩笑,气急之下,捶打着秦大虎的胸膛哭喊道:“你个死没良心的!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心狠,怪我何杏香看错了人!好啊,你们爷俩合起火来欺负我是吧?二姑,庆兰,我跟你们一起走!”
二姑惊讶:“杏香,你要去哪啊?”
“我、我……我回娘家!”说罢,秦何氏将头靠在二姑的肩膀上,又嗡嗡嗡的哭了起来。二姑婆心疼的拍打着秦何氏的背,一面宠爱秦大虎吼道:“看看你,你媳妇犯了什么错,又把她骂哭了?还不快来哄哄她?”
她犯了什么错?哼,她错就错在已经嫁了人,也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这个婆姨一撺掇,就又开始作妖了!
这话只是在秦大虎的心眼里打了个转转,却没有说出口。他只说道:“罢了,回去待几天也好。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秦何氏哭得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她怒气冲冲的对着秦大虎骂道:“我不要你送!”继而扭头怒气冲天的大步往外走去。
“你这个挨千刀的瓜愣子!以后再跟你算账!”二姑婆骂完秦大虎忙去撵秦何氏;吴庆兰提着两块老虎肉,跟得有些吃力。秦大虎二话没说,接过吴庆兰手里的肉,跟在后头默默地举着火把。
世界终于清净了……
用两块肉送走了两位瘟神,也算是值了。不过,秦何氏不是一直都在说吴家好么,既然吴家好,那秦何氏过去了,想必也吃不了什么亏,权当休养了。吴家离这里大约有一个时辰的脚程,秦大虎这一个来回,等回家的时候估计已经在凌晨了。
秦明月伺候完两个小家伙洗漱完毕、睡着以后,这才带着一身疲惫躺倒在床上。没有谁家的日子是好过的,其实说起来,秦何氏为人的本性倒也并不坏,只是她这人遇事没什么主见,万事都听那个二姑婆的。二姑婆又是个心高气傲的长舌妇,把侄女嫁出去了也就算了,还要来插手侄女的家事,这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谁家没有些破事呢?好在今天老爹也算是维护了自己一把,否则的话,自己也不能忍。估计又得干一架了!
想到这里,秦明月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身上的衣裳,仔仔细细的检查起了身上的累累伤痕。肿胀之处尚有不少,轻轻碰一下便传来一阵迟钝的疼痛。秦明月咬着牙嘶了一声,又默默地把衣裳穿好。
她看了一眼挂在房梁上的鹦鹉,罗兜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也好,或许鹦鹉自己也不喜欢萝兜呢。
放走了它,也好过白白送给吴庆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