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卡尔警觉地停下脚步，轻声呼唤相熟的同伴：“你有没有看到……不，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影子。”
“影子？”艾克挠挠脑袋：“没有啊。这么大雾，大概只是火光晃了一下罢了。”
“也是。”四下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卡尔收回了目光：“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大雾，这天气，真奇怪。”
“行啦，走吧走吧，可别让头儿以为你在偷懒，到时候我也得跟着你挨骂。”
“嗯，走吧。”
雾气中，巡逻者的身影逐渐远去。
一路制造出雾气，女孩有好几次几乎是擦着民兵的视线闪过。好不容易终于越过了这片空地，她猛地冲刺，抓着路边一道横着的木杠，凭借惯性将自己甩进建筑物的阴影里。
“呼……唔呣，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看到了。”女孩轻轻拍了两下胸口，手甲与胸甲碰撞，甲片摇晃发出“哗哗”的响声。略微恢复了一会儿体力之后，她顺着屋后的小巷一路潜行，转过拐角，反复回头确认着自己与哨兵的位置。终于，当她能够肯定自己已经完全避开了视线之后，女孩站直身体，顺着大道向前眺望。
她看向了正前方，一直向前，直到山峰的顶端。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吗？”
“嘿嘿，就等您了！头儿！”
阴暗的小巷里，响起这样的对话声。
桑德斯的领主府在“那个晚上”之后就无人进入，忙于各种政务的希帕克斯只是简单地关上大门之后就没有再考虑这个地方，其他人也不认为这座房子有多大价值，或者只是单纯的根本就不关心。
不过，这个晚上，已经多日不曾有人来访的领主府，即将迎来自己的下一批客人——即使并没有主人来招待他们。
穿着黑衣，连面部也用黑布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们小心地潜伏在领主府院墙之后，隔着一排民居的小院子里。原本，正规的领主住所应该在周围有一整圈空地而不是和民房如此接近，但这座宅邸的原主人毕竟只是个官员而不是贵族，自然也无法享受这一特权。到了贝伦上位之后，他自己并不了解这一情况，也没人会提醒他，所以本应便于巡逻卫队关注的空地，就这样没有出现。
不过，另一批人可是确确实实地得到了方便。
“头儿，”跟着领头者身后的男人嘟嘟囔囔地一路不停：“弟兄们轮流看了小半个月了，这一来就没人进去过，你说这里头真的还有货？说不准早被那领主搬空了呢。唉可千万别应了，不然弟兄们这段时间的忙活儿全白费了，头儿您的……”
“闭嘴，麻子！”被称为“头儿”的男人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前者的唠叨：“那领主自己还没回来呢，谁敢搬他的东西？哼！这帮家伙如此粗心，正好便宜了我们！”
他越说越激动，但还是注意着压制音量：“哼！想我神偷盖伦一世英名，竟然在那小妞儿手里头栽了一回！刚刚流落到这里就遇到这大好机会，想想一定是老天也不愿我就此失败！这次一定能好好做上一票，不会有错！”
“嘿嘿，是，是，头儿，您说得对！”被称为麻子的男人立刻小声附和起来，绝口不提自己刚才的想法：“这次一定能做它一票！唉，要不是跟着您，弟兄们可过不惯这苦日子，还是您带着，才有点盼头！”
“哼！知道就好。行了，告诉弟兄们，这次的收获，大家不用担心。等兑了钱，每个人都能拿以前的双份！”领头的男人也意气风发起来，连脚下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嘿嘿！好嘞！头儿！”
天色忽然阴暗下来。浓厚的乌云遮住月光，为月色下的城镇平添了一份有些怪诞的气氛。
“哈嘶……哈啊……”
女孩站在山顶军营的围墙外，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不过她的样子看上去与其说是在呼吸，倒不如说……就像嗅到了喷香的肉骨头的小狗吐出舌头那样，嘴角边还能看到一抹若隐若现的反光——好吧，已经滴下来了。
“唔呣……想不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有些不舍地睁开眼睛，女孩重新看向自己面对的方向：“有两处负能量很重的位置，先去哪一处好呢？这边？还是这边？决定了！先看这一个好了！”
一个接一个，男人们小心翼翼地翻过围墙。他们没有留人放哨——这是必然的，因为他们进去的时间和距离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但领头者还是认真地将一路上的特征以视觉的形式记录下来，并且在院墙上做下只有自己人能够识别却又异常醒目的记号。
曾经有许多同行讥讽过他这种“过度”的谨慎，甚至还有人把它编成了曲子。但男人从不对此反驳——反正他和他的队伍活了下来，而那些人往往没有。最终他的事迹变得小有名气，甚至常常被作为教育新手的范例……
直到那一天为止。
男人握紧了拳头，在心底悄悄发誓。这让他小小地走神了一瞬间，不过即使最为接近的同伴也不曾发觉这点异常。
全员都进入庭院后，男人们各自散开，按着自己的任务前往预定的位置。他们早已在一起共事过许多次——或者说，在同一个人的带领下共事过许多次，分工明确而且默契，无需吵吵嚷嚷的扯皮，就能安排好各自的行动。
看着自己的同伴和部下们分别去进行工作，男人独自一个站在那儿，站在院墙的阴影之中，扫视着面前的一切。他是他们的头儿，计划的决策者而非执行者。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不得不再一次亲自动手，那这一定是所有人的失败，令所有人的面上无光——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过了一会儿，三个盗贼从正对着院子大门的主楼走出，举起双手快速地做了几个动作：这意味着内部一切安全，至少是已探明的部分安全。
赞许地点了点头，男人向他们走去：接下来的事，才是他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