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阿德里安的位置有些特殊。
他所背靠的阿德里安山虽然不算高，只属于奥金莱克山脉外部丘陵地带的一部分，但同样向西延伸出漫长的山体。而阿德里安恰好就建立在这条小型山脉的末端，西侧紧挨山体，再向南部则一路连接到后方的桑德斯。这个地理条件限制了其被进攻的方向只能是东面或者北面，也不太可能被四面包围。
所以，作为一座“建造中”的前线要塞，他最大的特点首先是防御设施集中，其次则是……
东北方向没有村落。
这点非常好理解，虽说在城市周围居住基本上可以受到保护，但选择更安全的地方总是好的。只有那些追逐利润的商人才会在阿德里安休整之后继续向外进发，去与那些半人马部落进行交易。但现在这种也很少了，一方面是因为已经有大量的半人马在与领地达成协议——多半是在那位约瑟夫族长的推荐之下——后搬迁到了阿德里安南方，另一方面则是那些过往卖给半人马的物资在领地内同样很有销路，尤其是农作物。
因此，这种时候，如果有个人正独自行走在阿德里安的东北方向，那么他一定非常显眼。
例如现在这样。
“唔呣……终于找到了啊……”
女孩将双手搭在额前，挡住已经不再猛烈的阳光，眺望着前方的城市。
阿德里安高大的石制城墙还显得很新，表面也未经打磨，看上去就像刚刚开采出来那样——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这毋庸置疑地是人类的城市，每一寸人工打磨的痕迹都显露出与以狩猎和游牧为生的蛮族完全不同的风格。不过，除了城墙和塔楼以外，其他能看见的东西就不显得那么正面了：
在女孩的视界里，城墙上无论巡逻还是站岗的士兵看上去都显得萎靡不振，他们的装备也破破烂烂得别无二致，与自己的主人同样毫无威胁。
“奇怪……就凭这种军队？”她有些疑惑地停下步子，认真观察起来：“一定不对……唔呣，稍微有点好奇了。不过现在还没天黑呢……还是晚上再进去好了。”
她猜到了真相：这些民兵现在不过是些装饰品，还远远算不上可用的战力。他们或许有过这样的机会，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其中大部分甚至不会被留下。不知不觉间，许多人的命运就此不同。
而那些真正的核心，他们的领导者，此刻正聚集在一起……
贝伦醒来后的第一场会议还在继续，只是地点由室内换成了厅外的空地。相对于领地的现况，烤肉和葡萄酒才是此刻的重心。他们围坐在一起，一边是架着烤肉的火炉，另一边是摆着酒和餐具的木桌。这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照顾了所有人——后者是希腊人坚持的内容，尽管除了他们自己以外都不能理解。
虽然路西安觉得贝伦昏迷时间太长，还是先吃得清淡一点为好，但这个提议毫不意外地被贝伦否决了。
所以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噢，是的，大人。”瓦西里还戴着他的面具，只露出嘴唇和下巴。他正在陈述之前几天的情况，虽然后者的优先级依旧比他手中的烤肉低得多：“毫无意义，只是浪费马力罢了。一千或两千的可爱小羊？那有什么用呢，就算杀掉一万人，也比不上我的弟兄掉的膘。噢，连带着我的小子们这几天吃得也差了不少。”
贝伦略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灌下半杯葡萄酒：“例行骚扰是有必要的，这样也比小规模派出斥候要安全得多。我们损失不起骑兵。”
这句话是当时安娜在信中的原话，不过他可不会把这种有损自己形象的事实说出来。
“那些半人马呢？他们如何了？”贝伦换了个话题，为自己的上一句话划下休止符。
“也就那样，大人。”瓦西里嗤笑着，动作夸张地挥舞手臂，语气轻佻：“我就像那可怜的牧羊人，带着羊群向敌人冲锋！冲锋！嘁，好吧，或许他们是马……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他话锋一转，就好像刚才那刻薄的评语是出自他人口中那样：“至少敌人不能对他们‘忽略不计’了，我让他们都沾过血。如果再训练一段时间，至少可以作为游骑兵进行骚扰，冲击敌阵的话也能试一试，但仅限于没有长兵器和方阵的目标。”
“那就足够了，我们的敌人没有那种东西。”贝伦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的那些没有。”
“有也没有关系，”希帕克斯放下手中的勺子，结束了自己长久的沉默——在那段关于民兵的争论之后他就不曾开口：“我们并不缺乏应付方阵的办法，倒不如说……我更希望他们列着方阵，慢慢地走过来……用足够每一个菜鸟留出瞄准时间的速度。”
“你就尽情联想吧，”路西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似乎还在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实际上他们已经争论了很多天：“在你瞄准的时候，我已经拿走了你的喷射器，并且把它的那份燃料用完了，而你只能拔出剑冲上去。”
他的描述格外栩栩如生而且饱含怨气，因为……这正是他自己的情况。
领地内没有生产希腊火的能力，这是公开的说法，至于有没有不公开的他并不关心。但正因为这样，他已经很久没有携带过自己的主武器了……久到那些民兵们都已经把他和他的部队当成了剑士的程度。虽然对于自己的剑术也很自豪，但他并没有将此变成主业的打算。要知道，“希腊火”可不仅仅是一种武器，作为帝国的最大机密之一，获得使用它的资格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就这样吧，”贝伦仿佛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低落下来：“我有些累了。查尔斯，希帕克斯，你们留下，明天……陪我回桑德斯，我们得把那边的问题解决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