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几乎是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贝伦侧过身让开用力砸下的战斧,大吼着挥动手臂一拳砸在查尔斯的盾牌上,直接将他砸倒在地。
虽然那位皇帝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黑,但终于没有提出什么更为离谱的要求,而是冷哼了一声就走开。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奥托在第二次试图要求他们互相厮杀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强行要求士兵战斗,忠诚降低”。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位新晋的皇帝陛下才压制住了自己见血的打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对他做了个有些怪异的礼节:“这位……老爷,大人要我带你们先去住的地方。请跟我走吧。”
“哦?”贝伦的声音有些模糊:“皇……大人没有什么其他的命令?”
“没有。”年轻人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朝来的方向走去:“不过……大人似乎非常生气。”
从他的眼神里,贝伦读出了某种名为“怜悯”的感情。
从子爵大宅的后门出去,大概走了几分钟的样子,贝伦看到一片明显不同于周围民居,而是被与子爵府同样的围墙环绕着的院落。
带路的年轻人打开大门上沉甸甸的黑铁大锁,在“咯吱咯吱”声中推开满是灰尘的木门。他转过身,举起一只手指向门内:“这是上一任子爵大人的私兵居住的地方,现在空了出来,大人让我带你们到这里。”
“……知道。”
贝伦率先走进大门,身后的战士们也鱼贯而入。
站在院中,他环视了一圈,然后沉默着站在原地。
破败的木屋上结满青苔,不用看也知道内部会是多么惨不忍睹;院子的一角堆满了已经朽败的原木,发出某种难以描述的味道。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队长,怎么了?”
他转过头,对上一双有些疑惑的眼神。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以眼前的事务为主:“阿道夫,我的兄弟,这里不是战场或者营地。”
“哦,好吧,好吧。”阿道夫随意地摊了摊手,话语中夹着半分调笑的意味:“管它。那么,贝伦,你难道不准备履行神圣的职责了吗?”
“闭嘴你这混球!”查尔斯咆哮着一掌扣在他头上:“听队长的!”
“何必这么激动呢查尔斯?”阿道夫看似随意地揽住查尔斯,右手从下方出拳捣在他的心口:“队长可没有叫你打我。”
看着几乎要开始混战的二人,贝伦抬起双手,给二人背上各自来了一拳:“阿道夫,查尔斯,够了。让大伙儿各自找张床,先把你们那身东西脱了,然后我们再来讨论讨论如何教训某些人。”
“啊哈,听到了吗?你要倒霉了!”
“闭嘴混球!倒霉的是你!”
看着这对共同战斗了近十年还是不能好好相处的战友互相挥舞着拳头走开,贝伦的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又无人打理的缘故,这片木屋显得根本无法住人。再加上本来也就只是为了五十名普通私兵准备,根本没有空间容纳多达三倍的战士。因此他们只是在小队长的分配下,每五人一组将装备卸下放好,确认需要穿戴时不会弄混罢了。
不约而同地,三位百夫长都没有脱下铠甲,只是把头盔拆了下来,链甲自然下垂露出面部。
阿道夫看起来最年轻,身材也最矮,只是刚刚达到两米,长着一张孩子气的圆脸,总是露出笑嘻嘻的表情;查尔斯则几乎和贝伦一样高,方正的脸庞带着怒意,额头上露出微微的皱纹;贝伦的脸型同样方正,一道倾斜的刀疤从鼻梁上方划到左耳,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走到一座木屋前,贝伦单手反握住门板,轻轻用力,把整块木板拽了下来。他对着屋内一个刚刚卸下铠甲的士兵招了招手:“沃尔夫,拿着。三人一块坐下。”
年轻的士兵扛起门板跑了出去:“是,队长。”
看着屋里厚厚的灰尘和只剩下木板又被堆得满满当当的床,他的表情带上了一抹阴影。
把头盔和铁面具放在桌上,将战斧挂到背后,贝伦一边走出小屋,一边用阔剑轻轻敲打手中的盾牌。看到他的身影,坐在一起交谈的战士们都安静下来。
“埃里克,”贝伦指着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中年战士:“我们有帐篷吗。”
“没有。”
“我们有熏肉吗。”
“没有。”
“我们有腌鱼吗。”
“没有。”
“我们有第二套内衫吗。”
“没有。”
“我们有铁匠,侍从和旗手吗。”
“没有。”
贝伦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很好,看来我们确实一无所有!”
“但是!”他高举阔剑,恶狠狠地向下一挥:“我们有战士!”
阿道夫第一个反应过来,跟着他一起大喊:“战士!”
“我们有斧头!”
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斧头!”
“我们有盾牌!”
“盾牌!”
“最后,”他一拳砸在盾面,发出敲钟般的响声:“还有我!你们的队长!贝伦·沃尔夫冈!”
“队长!队长!队长!”
“现在!原地休息!整顿状态!当战斗来临的时候!落在最后的软蛋会被我亲手砍死!”
说完这句,贝伦示意两位百夫长跟上自己。没人看见,当他背对还处于亢奋状态的众人时,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三人走进屋内。阿道夫下意识地想关上门,摸上门框时才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拆掉了。他转过身面对另外两人,却发现三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同样的焦虑。
“好吧,好吧。”阿道夫摊开双手:“队长,您这一手玩得确实不错。”
“闭嘴阿道夫,”查尔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听队长说。”
贝伦看了看二人的表情,心里有种想要捂住脸的冲动:“好吧,看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啊不队长,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阿道夫又油腔滑调地笑了起来。
“够了阿道夫!”查尔斯举起握紧的拳头,在空中晃了晃。
贝伦叹息一声:“都别闹了。既然你们都很清楚,那我也不必费心多说。唉……就这样,我们各自好好想想,晚上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