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怪突地扑倒萧云,眼里一阵清明一阵暴虐,反复变幻,终于还是一口冲着萧云脖子咬下去。萧云但觉脖子一痛,一股热流缓缓流向那老怪口中,知道他已咬破自己血管,正在吮吸自己的鲜血,却又被那老人按得死死的,丝毫也动弹不得。心中暗道:
“这回是真的必死无疑了,却可怜了楚楚也随我这贱命之人埋骨此地。”他只觉脑子里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渐渐没了意识,晕厥过去。
话说那老怪正俯身吸吮萧云的血液,忽觉一股清凉从口里传来,眼里的残忍嗜血之光渐渐淡去,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很奇怪那股清凉之感是从哪里来的,他眼中血色渐去,恢复了清明。略一思量,便知自己方才一时忍受不住,不由得连声叫苦。
“唉,本想戏弄一下这个小东西的,却不想那东西突然又冒出来,这回可惨了,吴老头多年不曾收徒弟,这回好不容易有两个徒弟了,肯定是宝贝得不得了,今天又被老头子弄死了一个,那家伙知道了还不跟老头子拼命啊?”说完愁肠百结,愁眉苦脸,全然不复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见萧云脸色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表征,呼吸更是也渐渐微弱下去,眼见是没救了,不由得心中自责,暗骂自己道心不坚。却见萧云身上突然绿光四放,心口处更是如同嵌了块碧绿色的夜明珠一样,照得这林中的红雾如同见了烈阳一般消散,竟是生生形成了一块真空区。
那老人被骇得目瞪口呆,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他在这林中生存了五六十年,怎能不知这红雾的棘手之处,非但隔绝了天地灵气,让人无法进行修炼,更可怕的是这红雾里还弥漫着一种暴虐因子,使得林中之人渐渐变得嗜血残暴,失去本心。他不知想过多少办法,也奈何不了这红雾,只有用秘法最大程度上减轻红雾对自己的影响。却不知为何会在萧云身上的绿光照耀下消散。
他在林中几十年来,虽然仗着玄功高深,强行抵抗红雾,但还是会时不时发一阵狂,变得无比残暴,失去道心,方才突然袭击萧云,正是那狂乱形态突然到来,他也无法控制。
却见绿光在萧云身上一阵流转,突然脱体而出,在他肚腹上空形成一道碧绿色的气旋,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爆发出来,竟是生生撕开空中那弥漫的雾气,从外界攫取来一道道至纯的天地灵气,顺着气旋注入他丹田中。随着灵气的注入,萧云的面色渐渐红润,呼吸也阵阵加强,终于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
那老人仿佛见了鬼一般,眼睛大如牛眼,喃喃道:“天选者,莫非真的是天选者么?古籍说天选者临世之日,便是万族肆虐之时,难道现在这天下早已是魔族横行?”正在胡思乱想,却见萧云眼皮动了动,随即醒了过来。
萧云缓缓睁开眼睛,见那老怪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张脸上时而困惑时而恐惧时而惆怅时而痛悔,吓了一跳,猛地从地上坐起,惊道:“我还没死?我还活着?”又见那老怪换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自己,仿佛正欲开口说话。萧云忙后退两步。一念法诀,背后的长剑突然脱鞘而出,一把将之握在手里,怒道:“你这老儿,突然偷袭伤人,忒无耻了一点罢?”他双目直欲喷火,若非顾及那老怪的一身玄功,早就一剑刺了过去。
那老头自知理亏,也不知说什么好,讪讪笑道:“小兄弟莫怪,老头子也是身中奇毒,无法排解,时而会身不由己,心性大变。这个……嘿嘿……”
萧云一听这话,心里的戒备略微放松了一点,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急声问道:“你这老头,连自己身上的毒也是解不了,哪里又解得了楚楚身上的毒?却不是骗我?”
那老人被萧云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连道:“小娃娃尽会胡说,老头子当年也算得修界一大解毒圣手,哪里奈何不了这小女娃身上这点魔毒?老头子这毒比她厉害了何止千百倍,此地乃是上古时期,我天玄宗开派祖师封印大妖双头蛇王之地,那妖王虽则殁去千载岁月,毒性可是全都挥发出来了,弥漫在这红雾里,老头子一直吸了这么几十年,换你来试试?”
萧云闻言,略感抱歉,讪讪道:“既然如此,还请老前辈略施援手,救救楚楚师姐吧,萧云不胜感激。”
那老头子“嘿嘿”一笑,道:“你这小子,骂人恁地了得,我这老怪物可当不得你的感激。至于你这什么师姐,关老头子什么事?我今天就还不救她了。除非…,嘿嘿,你这娃娃叩头三下,求老夫救她。”
萧云闻言,毫不犹豫跪在地上道:“晚辈萧云,先前多有冒犯,还望老前辈赎罪,求老前辈大仁大义,救救楚楚师姐吧!”言罢正欲叩头,却被那老头一股真气托住,下拜不得。
那老人“哈哈”笑道:“你这娃娃倒真不错,罢了,老头子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何况你俩既是吴老头的弟子,老头子就更是不能袖手了。你且起来吧,让老夫先行为她解毒。”
萧云大喜,连忙拜谢,同那老人来到虞楚楚面前。
虞楚楚此时脸部已是毫无血色,片片紫斑爬上那白玉似的手臂,狰狞异常。萧云看到这景象,心中一痛,自责不已。却见那老人自头上拔出几根银针,擦干血迹,插在虞楚楚手臂、头颅等处,一股真气顺着筋脉进入她体内,运功把毒素逼至扎针处,虞楚楚一张俏美的脸颊登时变得通红,头顶阵阵热气冒出。那老人神色凝重,又在她几处大穴点了几点。出手如风,拔掉身上银针,几道紫黑的鲜血顺势自扎针处飙射而出。
那老人用真元力对银针加热,直到根根银针变得通红,几缕黑气从上面飘出,消失不见之后,方才罢手,待那银针冷却下来,照样插回头上,方才长吁一口气,冲萧云点点头,苦笑道:“这就是老夫抵御这红雾的法子了。”又看看昏迷的虞楚楚,对萧云道:“好了,这女娃毒性已解,休息片刻就能醒来。你我过去那边说话,也不知这天玄宗近来到底如何了。”说完脸上一片伤感之色。
萧云点头,随那老人去往另一处。
那老人沉默半晌,方才犹豫道:“如今这天玄宗宗主是……?”
萧云道:“眼下正是李若云李宗主。”
那老头脸上闪过一丝愤恨,怒道:“什么李宗主,那畜生也配称宗主?我呸!”
萧云愕然,不知如何作答,好半天才问道:“前辈与李宗主有仇?”
老人痛苦的闭上双眼,沉声道:“老头子正是那畜生的师父!”
萧云大惊,结巴道:“那……那您莫非……莫非就是天玄宗前任宗主……渔……渔阳子老前辈?”
老人“哈哈”一笑,笑声里有说不出的辛酸,凄凉道:“前任宗主么?那李若云却是好手段,演得一出好戏啊,不愧是老夫的得意弟子啊,不错不错。”他咬牙切齿,仿佛与李若云有天大的仇恨一般。
萧云此刻已心知这其中有隐情,禁不住问道:“不知前辈缘何到了这后山红雾森林?难道与李若云李宗主有关?”
那老人面无表情,眼神飘忽,沉浸进了遥远的回忆中,良久道:“老头子正是李若云那畜生的师父。”见萧云面有不信之色,又苦笑道:“五十二年前的一天,正是老夫突破大乘中期,进入后期的日子。老夫那时坐于天一殿中,准备提升境界,突然七长老慌忙跑过来,言道老夫那宝贝弟子误入红雾森林。这红雾森林凶险万分,老夫自然心焦如焚,连忙赶到红雾森林外围,隐隐见到一个人影自林中深处闪过,像极了那畜生。”
那老人一声低叹,道:“也是老夫识人不明,猪油了蒙心,当日担心那畜生的安危,罔顾祖训,仗着自身修为高深,便闯进林中,追上一看,却是一只猴子被人穿了衣服,打碎后脚跟骨头,致使它无法跳跃,走在林中,远远看去就仿佛人类行走一般。”
萧云没想到这其中这般离奇,不由得屏气道:“然后呢?”
那老人脸色阴沉,接着道:“老夫彼时已觉察出不对,连忙往林外赶去,却不料被禁制阻挡,费尽手段也出不去。这时候那畜生从外界来到老夫面前,猖狂万分!言道他一直以来就想做天玄宗主,可他嫌老夫碍了他的事,所以用计把老夫骗入这红雾森林,一辈子出去不得,好遂了他的意!”说到这里,眼前仿佛浮起李若云那副小人面孔,不由双目通红,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萧云听了这段秘辛,唏嘘感叹,突然又想起这老人所说进了红雾森林就再也出不去了,心里大惊,连忙道:“前辈,这林中禁制真有那般凶险?连您也破不开?”
那老人苦笑道:“这是几千年前祖师封妖的禁制,老头子如何解得开?”
萧云还欲说话,突听虞楚楚一声轻叫,却是醒转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