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令符,那便是私出山门,触犯了门规,跟我走一趟吧。”孙铁牛背负双手,眼里有一抹得意之色,“来人,给他们戴上法镣。”
他身后立刻有戒律堂的弟子飘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副黑色金属打造的类似手铐模样的物事,上边隐隐还有电光闪过。
周和通与钱金玉脸色更难看了。
法镣是戒律堂中的一种刑具,通体由雷光铁打造,雷光铁是一种异金属,不光质地坚韧,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禁锢修士修为,修为越低,禁锢就越厉害,并且在禁锢的同时对佩戴之人施加一定的雷电灼身之感。
以他们三人筑基四五层的修为,一旦戴上这法镣,真元力肯定会被禁锢得一点不剩,没有真元力护体,那雷电灼身会如酷刑一般十分难熬。
这边发生的动静虽小,还是吸引了不少其他巡查弟子的注意。
“嘿,是孙执事,洛青玄他们几个要倒大霉了!”
“哼哼,这洛青玄平日里就知道欺负我们草根弟子,还真以为世上没人能治他不成?就让孙执事替咱们出口气!”
这些巡查弟子大多和孙铁牛一样也是草根出身,同样看不惯家族子弟,尤其洛青玄恶霸之名远扬,所以他们大部分在幸灾乐祸,仿佛等不及要看洛青玄几人吃瘪。
戒律堂弟子拿着法镣靠近三人,周和通与钱金玉虽然脸色似苦瓜,还是慢吞吞伸出双手,他们就算平日里再纨绔,面对孙铁牛也不敢造次。
可那几名戒律堂弟子却被洛青玄阻了。
洛青玄横在他们身前,直接挡住了他们前进的路,同时也皱眉盯着孙铁牛道:“孙执事,我们凭什么要跟你走?”
孙铁牛不由愣住,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平日里这小子碰到自己,不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连头都不敢抬吗,今天不光把腰板挺得笔直,居然还敢同自己呛声?
他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旁边围观的巡查弟子们见状也议论起来。
“天哪,这洛青玄也太胆大了,他刚才是在质问孙执事?”
“这家伙有没有脑子,竟敢当面阻挠戒律堂办事,一定会被严惩的!”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他是谁了?就算孙执事要严惩他,也得问问洛长老答不答应吧。”
“门规就是门规,我还不信了,洛长老势力再大,难道还能藐视整个戒律堂不成?”
孙铁牛很快摆正表情,冷哼一声:“你们触犯了门规,自然要跟我回去认罚,识相的就少说废话,乖乖戴上法镣,说不定还能给自己争取个从轻处罚,否则等我动起手来,就没有什么情面可谈了!”
“好啊,那你只管动手好了,我今天还偏就不想跟你走。”面对孙铁牛威胁的话语,洛青玄却浑然不惧,反而一抖储物袋,放出好几件法器飘荡在四周,看架势,竟是真的要同孙铁牛干架。
“你以为逼我在这里跟你动手,将事情闹大,就能把你祖父洛长老引来,好让你免受责罚?”孙铁牛脸色有些难看,“简直痴心妄想,我执掌戒律堂,最要管束的就是像你这样触犯了门规还死不悔改的弟子,我倒要看看,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你将洛长老引来,他又会如何袒护你,你们,给我抓住他!”
几名戒律堂弟子闻得孙铁牛吩咐,立刻一拥而上,想将洛青玄制住。
洛青玄则操控飞行法器,泥鳅一样闪躲着那些人,还不忘大声道:“谁说我只想把我祖父引来了?不光是我祖父,我还要把掌门天河真人,戒律堂首坐沐风真人,传功堂首坐飞鸿真人……”洛青玄噼里啪啦将清河门六位结丹长老的名号全说了出来,“我要把他们全都引过来,然后让众位师祖看看,有的人守着戒律堂的差事,是如何拿着鸡毛当令箭,以大欺小为难一个筑基期外门弟子的!”
“哗!”洛青玄话音一落,周围人群算是彻底炸了锅,这已经不是简单和孙铁牛呛声,什么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有以大欺小,这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在往孙铁牛脸上糊巴掌啊!
那几名正追着洛青玄的戒律堂弟子不由停了下来,尴尬地回看着孙铁牛,不知要不要继续。
“青……青哥……”周和通与钱金玉站在洛青玄身后磕磕巴巴张开嘴,满脸呆滞。
洛青玄现在的表现,实在让他们惊讶得不行,毕竟从前洛青玄每次碰上孙铁牛,都怂得不能再怂,压根不会像现在这样针尖对麦芒,好像非得争个头破血流不可。
其实洛青玄也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堵在这里与孙铁牛争长论短。他一个初来乍到的穿越者,若是太过张扬了很容易露馅。可他之前刚在钟月离那里经受了好一通生与死的考验,一路提心吊胆地跑回来,早憋了一肚子火,偏偏孙铁牛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蹦出来寻晦气,自然被他当成了出气筒。
“哈哈哈!”孙铁牛气极反笑,“既然你如此义正辞严,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以大欺小,如何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今日你要是不给老夫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打断你两条腿,好好替洛长老管教管教你!”
“你,出来!”洛青玄闻言,伸手指向旁边围观的一个巡查弟子,“说,门规第六条第二款是什么!”
被他指到的是一名模样二十出头的女弟子,女弟子先是一愣,看了孙铁牛一眼,才小声道:“门规第六条第二款,外门弟子未经允许私自外出,超过十二时辰未归,罚往戒律堂领戒鞭十,十二时辰内归,罚闭门思过三天。”
“很好。”洛青玄点点头,又看向孙铁牛,“孙执事,我们三人是今晨出的山门,到现在连六个时辰都没有,就算要处罚,也只需回去闭门思过三天,根本无需前往戒律堂,而你口口声声要把我们带去戒律堂领罚,是几个意思?”
“这……”孙铁牛表情顿时僵住,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只是……”
“你,接着说!”谁知洛青玄却打断他,依旧指着那名女弟子道:“门规第十二条第一款,是什么!”
女弟子又张嘴道:“第十二条第一款,门内弟子若犯下杀、盗、奸、骗、抢五大重罪,需以法镣禁锢于戒律堂,并开长老院会审……”女弟子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看了一眼洛青玄身前那几名戒律堂弟子手中的法镣。
洛青玄不重不轻地哼了一声,“孙执事,你可听清楚了?门规写得清清楚楚,只有犯下杀盗奸骗抢五大罪的,才需以法镣禁锢,而我们几个不过出了山门一趟,你却张嘴就要给我们上法镣,莫非是想滥用私刑?你身为戒律堂执事,眼里还有我清河门的门规吗?这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又是什么?”
面对洛青玄一连好几问,孙铁牛面色缓缓由黝黑变作涨红,他尴尬地动了动嘴巴,想反驳说门规也没规定其他时候不能用法镣,可他本就不善言辞,甚至有些木讷,被洛青玄这般噼里啪啦倒豆子似地轰炸一通,竟连一丝插嘴的机会都找不到,硬生生给憋得脸红脖子粗。
“这还不算完,孙执事,若我方才没听错,你好像还说了一句‘我执掌戒律堂’吧?我可真是糊涂了,咱们清河门的戒律堂,不一直是由沐风师祖执掌的吗?到底是我消息闭塞,不知如今戒律堂已是你孙执事当家,还是根本就是你孙铁牛胆大包天,起了谋权篡位之心!”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来的谋权篡位之心!你如此污蔑,简直欺人太甚!”孙铁牛终于慌乱起来,他压制住体内因为情绪震荡而乱窜的真元,踉跄后退了好几部,双眼骇然地盯着洛青玄。
“我血口喷人?事情是你亲手做下的,话也是你亲口说的,大家众目睽睽,都有耳朵和眼睛,我怎么喷你了?”洛青玄满脸无辜,“倒是你孙执事,能耐不小啊!仗着自己身为戒律堂执事,竟把戒律堂变作了你的一言堂,胡乱给人定罪不说,还滥用刑具,别人不服,你就以大欺小,言语威胁,甚至于做出知法犯法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让我甘拜下风得很,我非得将此事通禀到沐风师祖面前,请他老人家好好评评理不可!”
“住……住嘴!我行事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由不得你这家伙污蔑!”孙铁牛暴怒地抬起手掌,掌心上出现一方土黄色的小印,围观人群见状,立刻大叫着散开,“那是孙执事的开山印,糟糕了!大伙快退!”
“哟呵,终于恼羞成怒要动手了?”洛青玄却浑然不惧,反而伸出脑袋,指着自己的天灵盖道:“来来来,朝这砸,用力砸,不砸是孙子!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把我砸死,也别指望能杀人灭口,刚才的话可有不少人都听到了,砸死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噗!”孙铁牛嘴唇颤抖,一双眼镜瞪得犹如铜铃,他没有砸出手中的小印,却仰首喷出一大口鲜血,就这么面色灰白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