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想起龚明时,总会想到那个雨后天气初放晴的中午。那个毫不起眼的青年拎着行李箱从火车车厢里走出来,他看起好像普普通通的,和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并没有区别。他的出现好像也是平淡无奇的,和柏油路上匆匆走过的行人没有什么不同。换个说法就是这个青年实在是太普通了,和这个城市里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毫不夸张地说,把这个青年丢到人群里你根本找不出他。丝毫不像是一个能轻易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网络在一个小时内完全瘫痪的人,在公众的印象里那样的人应该是一副科学怪人的模样,把衣服穿的乱七八糟,或者是有些深邃得目光,再或者至少也要戴着一副厚厚的眼睛,但是这个年轻人根本不具有上述的任何特点,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得模样,看起来是要为婚姻和房子而努力工作。但是老者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确定他就是自己要等的人。老者和善地轻轻笑了出来,脸上的皱纹好像一朵花一样绽放开来。对着龚明挥手示意,好像一个年迈的爷爷,早早地赶到火车站来接从外地回来的孙子。
下车的旅客提着行李,行色匆匆的奔向出站口。龚明站在车厢门口,有些意外的打量着这里。龚明以为会有一队面色严肃,穿着警服的男人带着手铐在等着自己,当龚明一下车就把龚明反手铐住,然后带上警车扬长而去。之后把龚明带到法庭上,审判之后关到一个监狱里,再扔给龚明一台电脑让他作各种复杂的工作,以此戴罪立功。但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早早到来的接站者。这让龚明松了一口气,心里隐隐约约的担心放下了不少,毕竟现在看起来一切还都挺好。龚明很快就看到那个朝着自己挥手的老者,个子不高,穿着一身老头汗衫,头发剃的很短,就是人们在公园里的棋桌前经常能看到的那个形象。龚明转身看了看,自己背后并没有人。龚明这才意识到老者是在对自己挥手,这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老者认错人了,或者是自己长了其他人的脸,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别人互换身体了——龚明小时候经常会这样想象。这一瞬间龚明恍惚地感到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盯着老者看了好大一会儿,龚明才确定老者招呼的就是自己。龚明经常听说火车站有些人用各种手段骗钱,直到这个时候龚明甚至还疑惑这是不是什么新骗局,但是看老者的模样并不想个骗子,龚明感到放松了一些,抬头看向老者。
远远的隔着月台,老者就看到了那个年轻人,他看起来有些迷茫。拎着行李箱,站在车厢口犹豫地四处张望。但是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却被老者清楚的看在眼里,那么忧郁和清澈,透着一种孤独感,却又好像有滚烫的岩浆在里面缓缓流动,好像黑暗中喷发的火山或者说像一匹失群的野马。仅凭这个眼神老者就认定了这个风尘仆仆的青年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龚明有些不安和疑惑的向老者走了过去,老者主动迎了上去,伸出手想帮这个疲惫的年轻人拎行李。但龚明赶紧把皮箱到了身后,有些惊疑地看着老者,他敢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老者,更不要认识了。老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抬起头笑着对龚明说:“来啦,跟我走!”然后转身向前走去。龚明感到十分奇怪,但是老者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并且龚明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龚明只能拎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初夏时分的北方城市,别具一番风韵。路边的行道树叶色翠绿,开着不知名的细小花朵。淡黄色的小花,落在行人的头顶上,衣服上,缓缓骑行的自行车上。老者在龚明前面自顾自地有些,一会儿说着今天的新闻,一会儿又说现在的年轻人怕吃苦,没有斗志,也不在意龚明在不在听。龚明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从未到过的城市。这座城市的历史非常悠久,是全中国几千年来唯一没有改过名字的城市,但是现在看来和其他的城市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LC区老旧的楼房,雨水冲刷的发灰的墙壁,街上悠闲地慢慢行走的行人,以及随处可见的电瓶车,这些似乎都成了中国LC区的象征。龚明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也并不害怕,但对未卜的前路,龚明还是有些紧张和担忧。
老者带着龚明转来转去,最后在一栋老旧的楼房前听了下来,掏出钥匙打开楼道门。此刻的龚明心里在胡思乱想,例如“密室杀人案”,“开膛手奶奶”,“黑道团伙的密室”…,龚明摇了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怪念头。跟着老者走了进去。老者带着龚明一边上楼梯,一边说:“咱俩还是老乡呢,我老家宋朝京城,六朝古都,我小时候家就在天波杨府附近,现在那改建成了清明上河园,过年时我会老家还进去走走”。龚明听到老者说和自己是老乡,还有些疑惑自己被没有告诉发信息的那人,但是转念一想,老者知道了自己的手机号要得到自己的资料还不是易如反掌。老者头也不回,接着说:“不知道你去过我老家玩过没有?有些好玩的地方并不出名,有空了我带着你好好逛逛,我可是土生土长的老开封!”老者说这句话是语气颇为骄傲,龚明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连忙硬着头皮回答说自己的工地就挨着去开封的大路,坐公交三块钱就能到。自己去过两次,还到过朱仙镇玩,还不忘夸赞一句很好玩。老者回头看了龚明一样,看起来十分高兴,说道:“很不错吧!那有很多买特色小吃老店,抽空带你一家一家去吃。”老者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用手扣门,大声喊着:“我回来了!开门。”咔“的一声,铁质的门打开了,龚明有些好奇的伸着头往门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