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华北平原上,一节火车正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很多人都把脸贴在窗户上,有些贪婪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这种景像确实是十分迷人的,就连自小生活在平原上的龚明也忍不住凑上去看。这种景象龚明不知道看过了多少,但是从来都没有看厌倦过。麦田里歪歪斜斜的电线杆,骑车经过的行人,一两颗稀疏的杨树,亦或者是电线上停留的几只飞鸟,都能美得令人痴迷。龚明坐在窗前,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龚明看到一根电线上停留着几只斑鸠,龚明很是喜欢这种在华北平原很常见的鸟类。龚明小时候,龚明的爷爷偶然得到了两只一对小斑鸠,就把它们松给了龚明。一只是黑灰色,另一只是银灰色,都有着两颗宝石似的眼睛,让人看到心里忍不住地生出喜爱之感。这让龚明兴奋得手舞足蹈,龚明细心的照料它们,把它们当做宝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后来这一对小斑鸠突然同时生起了病,奄奄一息的坚持了几天,银灰色的那只终于在一个狂风呼啸的秋夜死去,另一只在艰难地残喘嗑两天之后也终于离去了!龚明十分伤心地把它们埋了起来。埋葬它们时龚明心情异常沉重,用力地一下一下的慢慢为它们挖着墓坑,龚明感觉到自己手指的冰凉。那个秋天与那两只可怜的斑鸠埋葬的,还有龚单纯的荒唐,从此以后龚明再也没有养过任何鸟类,一直到年老的龚明躺在摇椅上静静地闭上眼睛时都是如此。
着一瞬间的回忆让龚明的心猛地疼了一下,一股悲伤从心底涌了上来,龚明把头扭向窗外,掩饰助自己的悲伤。“麦子再过一个月,估计就要成熟了吧?”龚明喃喃自语道。成熟时的麦田是金黄的,忙碌的,神圣的。从记事起,龚明在麦子金黄时,都会感到旷野在呼喊,召唤着自己,聪太阳落下的方向,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那神秘的呼喊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从厚重的黄土地里传来,浑厚而又无声。每当龚明把耳朵贴近地面的时候,这种呼喊就会倍加清晰。龚明忍不住说出了那一句基督教的真言:“旷野在呼喊!”,龚明记得小时候看着年迈的爷爷再收割完庄稼后,都会在地头摆放上一些贡品,插上几根香烛。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对着大地拜下去,粗糙的手掌和光亮的脑门轻轻地嗑在苍茫的大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年幼时的龚明觉得很是神圣,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魔力一般,沟通着神鬼天地。年老的身体俯在大地上,枯瘦的双臂展开想一个神秘的图腾。龚明总是好奇地问爷爷他在俯身磕头是口中念叨的是什么,爷爷却总是笑而不语,这更让龚明觉得神秘无比,从心里敬畏着。后来龚明长大一些后,觉得这是一种封建的迷信思想,觉得有些愚昧,就不在痴迷这种事,甚至有时会从心里有些不屑。知道如今,龚明才明白那是对厚重的黄土地世世代代养育之恩的谢恩,那古铜色的脸上的凝重和敬畏是世世代代传承的道德。
列车飞速的奔驰着,现代发达的科技文明和千百年古老苍茫的黄土大地交融在一起,有种言语难以表达的美感。铁道边上不时地见到架着相机的摄影师,每当火车出现时就会捕捉镜头拍摄,偶尔还有摄影师调皮地对着火车挥手,兴奋的大喊大叫,让龚明更加为生长在这片土地而感到自豪,也让他更加热爱这片土地。龚明闭上眼睛,贴近火车窗户上的玻璃,细细地嗅着,假装能嗅到将要成熟的麦田里飘出的迷人的淡淡芬芳!龚明的心沉浸到了这片土地里,忘记的不安,忧愁,苦痛,以及未知的命运。窗外的景色慢慢的开始变化,村庄,地貌,风物,天气……都开始渐渐地变化着,远处的村庄里飘起淡淡的炊烟。“快要到了!”龚明自言自语地说。龚明的前路依旧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是阴冷的牢房,终生的劳碌,还是鲜花和掌声,建功立业的良机……。这些现在还都不明朗,龚明看不清下一步的路,猜不透命运的变机,但是现在他没有其他路可以选,自己已经暴露了。如果不去,龚明肯定会被抓进监狱,他所犯得罪足够让他在狱中呆到胡子白花花。龚明相信自己的判断,也敢倾尽所有为自己的理想冒一次险。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燃烧的机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当这机会出现在面前,无论自己能不能燃烧,龚明都会死死地抓住它。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火车的播音员开始播报,清脆的女声开始播报站点,提醒到站旅客下车,把龚明从深深地思绪中拔出来,龚明才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到了。下车的人很多,堵住了走道。龚明站了起来,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熙熙攘攘的人群,龚明决定等一会在下车。龚明看了一眼窗外的车站站台,下车了乘客沿着出站口离去,奔赴各自的道路,迎接自己缥缈不定的未来。龚明突然紧张了起来,胸部的压力让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来气,龚明用力深吸一口气,仅仅地抓着行李箱的把手,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车厢。因为这里是这列火车的终点站,在龚明等待的这一会儿时间,刚才还热闹无比,熙熙攘攘的车厢已经空了下来,刚才同乘一列车的人,或许此生都不会再一次相见,一股落寞感油然而生,瞬间占据龚明的心。龚明扭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车厢出口,迈动脚步走了出去,步伐坚定沉稳,仿佛是要直面命运。
我将轻声叹息把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