玘萱自然被特许坐在郑翊身旁,虽说她信他,可还是忍不住在人进殿的时候微微侧目看向郑翊。见他一脸淡然,似是意料之中,遂轻嗤一笑,转头饶有趣味地继续看着底下此时已站定的两人。
“给大懿陛下请安。”南芜可汗携那所谓的名妓用芜地礼仪参见了郑翊。小小的细节无不彰显着南芜被招安的心不甘情不愿,加之那南芜可汗傲慢的态度和语气,不禁让众人一阵唏嘘。
可郑翊却丝毫不把这放在眼里,仿佛早有预料——毕竟是堂堂南芜,在边境驰骋多年,一朝被归为旗下,哪里肯就这样臣服!?若不真正掌握其命脉,怕是日后又是一桩麻烦!思及此,郑翊略正神色,挑眉道:“可汗不必多礼。既是来访便为客——来人,赐座。”
“谢陛下。”两人依次入座,说了一大堆外交用的套话,可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玘萱。玘萱也丝毫不惧,正面迎上那两道犀利的目光。
良久,南芜可汗才微微颔首,悠悠道:“都说大懿多美女,可要本汗说这最美的,恐怕就要属陛下身边这位——欣妃了,对吧?”说罢,转头看向郑翊。眼中皆是挑衅。
郑翊闻言,与玘萱相视一笑,随即玘萱便会意,只装作是无心,伸手摆弄着面前的茶盏,发出声声脆响,这才柔声道:“可汗见笑了,本宫可愧不敢当!且不说人外有人,就是再美又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架不住那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青春多姿啊……”言罢,用眼角瞥了一眼底下可汗身旁那个名唤作莺歌的戏子,旋即淡淡转开目光,用手绢掩唇一笑——那一举手一投足,简直可谓“颠倒众生”!
底下两人的脸色皆是一凛——想不到这皇上还没开口呢,这欣妃便先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容小觑!!那南芜可汗微微敛神后便朗声一笑道:“娘娘盛宠优渥,又何惧姿容不复?!本汗倒是挺同情那些直到如今还未得见圣颜的各宫嫔妃,不知道她们听了娘娘这话,又会作何感想啊?!”
“呃呵”,玘萱闻言真是忍俊不禁,向郑翊无声地递了一个眼色,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转而向着可汗道:“本宫怎么发现,堂堂南芜可汗,竟是如此爱说笑之人?!且不说那是旁人的事与本宫何干,就算她们要争宠,也得先有这个本事不是?然则就是不自量力,活得不耐烦了想寻求解脱——那么自然,本宫倒是乐意成全的。只是这天下哪有如此愚钝不堪之人啊,可汗您说,本宫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说罢便向可汗投去轻蔑一瞥,随即看向郑翊。
在场的明眼人哪里能看不出,欣妃这是一语双关,在宣示后宫主权的同时顺便也提醒了那南芜可汗一下——这天下,还真不是你区区一介边地可汗就能翻了去的!!!
郑翊一愣,看着底下两人暗沉的脸色,只觉得哭笑不得——萱儿啊萱儿,为夫知道你能说会道,可也要看场合不是?你这样一说,朕对付那可汗还行,可让朕日后如何去面对众妃嫔啊(虽然他没打算主动去见她们,可也有万一不是)?!这传出去得被人说是他多么教妻无方啊!!天啊,朕真是欲哭都无泪……奈何这是自家媳妇儿故意给他捅出来的篓子,他就是含着泪也要把这个坑给填上不是?!
遂微微敛神,勾起唇角,笑道:“是啊可汗,旁人的事与我们又何干?又不是自个儿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劝得好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整那些没用的?不如先想想该如何防住自己这块,别让人家有机可乘,把一切隐患消灭于萌芽之时才好啊……”说罢,顺手搂上玘萱的腰肢,轻抚着她那垂落的几缕青丝,神色悠闲。
可汗听了,当真是惊得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堂堂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容着欣妃胡作非为也就算了嘛,居然……一时词穷,便只能悻悻地答到:“是,大懿陛下和欣妃娘娘的睿智自是旁的闲云野鹤所无法比拟的……只是,都说陛下和娘娘夫妻情深,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有喜新厌旧之时,那所谓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盟誓又该如何证明呢?!”
玘萱和郑翊闻言,不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死生契阔,何须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