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半的凤凰节过后,夜里便开始飘着绵绵小雨,带着寒气,天明以后阳光灿烂,春意融融,城内城外都渐渐的开满了花儿,桃花,杏花,梨花,各自粉嫩嫩的挂在枝头上。花瓣上的雨水露珠闪耀着太阳的光辉,看得人的心情好极了。
至少江凡头两天的心情还是满愉悦的。
两天后,江凡便就止不住的开始想他了,可是乔眠偏偏再也没有给他消息了。
兴许乔眠是嫌弃江凡的急不可耐了,更可能是因为没脸见人,自那天后,乔眠便躲回了残月谷,留下他口口声声要带着玩遍整个秭归的江凡一人在寒风中颤栗。
这不是他们相识以后第一次分开了。
可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这一次,他们的关系才刚刚得以突破,本应沉浸在那甜蜜的爱潮中,乔眠却这么没心没肺的消失,连个消息都没有……
呃,对了,乔眠托人送来的那张写着“凡”字的纸片算消息吗?
好吧,就算江凡知道他是在给自己修建这那个进残月谷的密道,可是她真的很想他,想他了就是想他了,恋爱时期的矫情女人最是容忍不得这种念而不得的感觉了。
于是江大先生把轮番送纸片来的何必和李游两姐妹该折腾的折腾,该威胁的威胁,该利诱的利诱,可各种办法都用上了,他们还是坚持不帮忙,江凡还能怎么办?
江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一空闲下来跑到残月谷外那颗巨树下放风筝,风筝上写着一个巨大的眠字,然而一个半月的时间,愣是没能把乔眠这丫的召唤出来。
“思念成狂”这个词,无论酸儒文人们把它描绘的有多美好,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总是不爱的,因为这种感觉,像是中了万蚁噬心的毒一般,那种令人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感觉,唯有“乔眠”可解。
欲求不满,江凡的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脸上虽然假装如沐春风,可已经被殃及池鱼好几遍的李游一见到她就想跑。
紧要关头,江凡记起乔眠说过,在江宅修建好摆酒席的那日,会来喝她酿的酒,于是江凡几乎把整个秭归城里有空闲的泥工瓦匠都请了来,整个江宅忙得团团转的,连带着管家的周叔也脚不沾地。
于是开工两个月后,江宅的修建终于正式完工了。
四月初一,若不算器现代的愚人节,其实这是个好日子,大好的好日子。
这一天阳光明媚的,江凡特地走了一趟府衙去找何必。
何必被折腾的不轻,一脸避之不及,“大先生来做什么?”
她都说了不带消息是乔眠亲口说的,为毛还要折腾她啊,我的天啊。
由于何必的反应实在是可爱,江凡笑喷,将请帖拿出,送上,“自然是有要事,何捕头,你我相识一场,我的宅子既然已经翻修好,新宅入住自然要邀您来聚上一聚,不知道何大捕头有时间来捧个场吗?”
何必这才放松了一些,接过请帖一看,四月初三的日子,还有两天。何必随口问道:“不知道先生邀请了哪些人?”
江凡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秭归城我是初来乍到的,认识的人不过就这么些个。一进城就逮住我的何大捕头你自然是第一个要邀请的,为我操劳许久的李游一个,我认识的一位跟我同名的蒋姓小朋友也邀请了,哦,对了,还有钟家客栈的钟老板,请帖已经递上了,不晓得他会不会应邀。”
何必傻眼,“钟霖?”
“嗯呐。”江凡欢乐的咧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钟老板对我甚是照顾,让在下对秭归城倍感亲切。我今天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邀请过钟老板了。”
何必咬牙,再咬牙,忍下了胸口莫名的火气。
话说人家邀请对自己很照顾的人,她凭什么阻止,况且!当初明明是她去要求钟霖照顾江凡的!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管何必这边是如何的醋海翻腾,江凡依然笑得各种春风满面,“何捕头,江凡的邀请,您接不接受呢?”
何必咬牙笑着,“自然……”顿了顿,又问:“籽言呢?请了吗?”
江凡讶异的挑了挑眉毛,“当然没请啊,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他呢。”
那个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气得何必牙痒痒的。你都有了乔眠了还不好好珍惜,新宅宴席连乔眠都没有去请,反倒是请了跟你没什么关系的客栈老板,你丫居心何在?
何必勃然大怒,“你还敢理所应当?”
江凡惊惶,“可是……”
“还不去做份请帖?!”何必一副正气凌然为她着想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帮你拿去送便是……”
话还尚未说完,何必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凡手上的那份请帖,梗着说不出话来。
江凡微笑,“如此,麻烦何捕头了呢。”
然后留下请帖,转身离去,何必抖索着手,打开请帖,上面赫然便是乔眠的大名!
何必脸上顿时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握拳半天,蹦出两字:“握草”
上当了个王八蛋咧!
果然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一家子的坑货,坑货!坑啊!
江凡把剩下的人逐个邀请了一番,所有人都应承了下来,唯有蒋小凡犹豫了许久,问:“孩子们可以来吗?”
江凡也是愣了会儿,“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照例哦,带孩子们一起玩,你要照顾好他们。”
蒋小凡笑得极开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江先生。”
好的吧,不知不觉的,她身边的人又都喊上江先生了,真是……无奈。
“不过,先生,城里传说你跟籽言公子认识,是真的吗?”蒋小凡问。
江凡睨她一眼,“是的,我认识他,你来我家那天,他也有可能会来。”
阿眠这家伙在这秭归城里的魅力还真是,连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都不放过,啧,不过十五六岁了,在古代也是差不多可以成家的年纪了。
蒋小凡开心的笑了,“太好了,自年后,孩子们一直都没见过籽言公子,都挺想念他的。”
江凡轻轻扯开嘴角,道:“那就等着你们来了。”
*
初夏的时节,天还不太热,江宅修建的园子景致十分不错,以高矮搭配的植被景观为主,水景山石为辅,带着几分小桥流水庭院小家的闲适气息。
宅子后头有一条小溪流穿梭在竹林中,工匠们挖一条水道,把活水引了过来,用鹅卵石铺了一道水路和一个浅浅的水池子,小水池里有个用竹筒做了个别致的小水车,注入了活水,再顺着另一条水道,迂回的从另一角绕出了宅子。一条水路绕过了整个园子,在植被山石之间若隐若现,四处都能听得流水潺潺。
江凡携了几个粗使入住,因为时间不够使用,出了主要使用的几分厢房厅堂,其余的房屋都只是大概的布置了下,没有多的摆件玩意儿。
搬迁新宅是生活中的大事儿,尤其又代表了江凡正式于秭归城落户安顿,更不能马虎了事,可江凡一天天的只晓得蹲在酒窖里,惦记着给乔眠准备的酒,多数的事情都是咱周叔来做的。
自宅子修整好以后,周叔就一直在布置宅院屋子,打扫宅院,购置物品,布置屋子,忙得团团转的。
江凡依然是一大早起了床,可这次她没来得及收拾好去打两趟拳,就被周叔逮住了去洗漱换衣,换穿了稍微庄重了些的正装,依着风俗礼制,做了入住新宅的所要做的事,请神像供放,点长寿香蜡烛,上花果供品,鸣炮响乐,进行祭祀祈福。
江凡不理世事的形象深入人心,周叔压根就没想过让她做些什么事儿,祭祀祈福做完了,就让她该上哪儿玩上哪儿玩去,江凡无所事事,便去了厨房,准备做些吃食做早餐。
刚进了厨房,便觉一阵热气腾腾的,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正在里面忙活,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在一旁帮忙洗菜。
“肖旭,萝卜。”
“好。”
江凡靠在门边思考了好一会儿,讶异的想着自己应该不能这么禽兽,她可不记得她自己雇了童工,这么小的小孩子呢——
没站一会儿,厨子惊讶的发现了她:“先生。”
江凡站直了身子,提起衣摆走了进去,“呃,这位大哥你是我之前聘请的那个厨子对吧?”
两个月没见,记不太得了呢,似乎也瘦了点。
男人猛的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里的刀具,“是的,先生,我是厨子,我妻家姓肖。”
“哎,肖夫郎……”
江凡汗颜,有几分占了别人便宜的羞愧感——竟然喊人家小夫郎,好不要脸哦——“厨房的工作是不是挺辛苦的?只有你一个人干会累嘛?需不需要给你配一个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