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眠等了半晌,始终等不到回答,轻笑一声,“我还道大先生无所不知呢。”
江凡尴尬,“大公子,要知道,我中华上下五千年啊,这朱敦儒他是活在几百年前的人物,他当时也许只是经过吴山,有什么特殊意义我又怎么清楚啊!”
乔眠斜着眼撇她,又道:“还有些什么好诗?再说两首。”
江凡咬牙,然而转念一想,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想要我多说两首,可以啊,我现在正在誊写诗词,已经大半本,等写好了就给你,但是相对应的,乔大公子,你得答应我,关于你的身体该如何调养方面,必须全听我的。”
乔眠不悦的瞪着她,半天不闷声。
“哈哈。”江凡对此表示相当满意,大笑着转过身往外头看去,接着欣赏景色,只可怜乔眠在一旁,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丫的。
船夫在船头缓缓的摇动着浆,颇有闲情逸致的看着这双如画中风景的儿女在此笑闹,成了这湖中绝美的一景。
抵不住乔眠哀怨的眼神,江凡诵了一首春江花月夜让他赏析。
现代教育毕竟与古代略有所不同,江凡在读诗的时候下面便有许多注解解析,大多的注解甚至倒背如流,为不让乔眠失了兴致,她多数时候只是附和几句,多数是在听乔眠说着他的感悟。
早晨的阳光逐渐升高,江凡看乔眠念叨着这些诗词兴致勃勃的样子,虽然不忍打断,但还是说:“阿眠,先回客栈吧,日头升高了。”
毕竟是炎炎夏日,乔眠头上已经蒙上一层薄汗,他也不逞强,与江凡一同上了岸,回了去。
两人出来的时间不长,加上路上买些小点心的时间,不过一个半时辰左右,两人就再次回到了客栈,刚进客栈门就见风扬心李云筝二人坐在里头笑闹着,不由的上前问道:“你们怎的坐在这儿?”
风扬心眨眨眼,开口就想调侃两人,“不敢扰二位清净,便在这儿吃些小点心打发打发时间……”
江凡眼皮抽了抽,懒得跟她计较太多,把点心放在桌上,“这是带回来的点心。”
恩,带回来的点心,可没说带回来给谁的。
李云筝满意的接过点心,喜滋滋的打开,风大将军则像个孩子似的跟云筝闹,抢点心玩。
乔眠无语的看着两人被些小点心打发掉,轻拽着江凡的袖子悄悄的走开。
李云筝不满护着点心:“这是姐姐带回来的,你不许抢啊坏蛋!”
还要再闹,风扬心就发现江凡两人悄悄的消失了,急忙拉上云筝,拿好点心找回了院子里。
回到院子却发现这两个人居然在院子里头摆开了案头,江凡正在磨墨,乔眠铺好了纸坐在一旁。
风扬心在旁边的石桌边坐下,摆开点心,跟李云筝窃窃私语,“这两货在干嘛呢?”
他也不知道,只猜测道:“他们不会是准备……写字吧?”
风扬心有些不以为然:“写字?光写个字有必要连案头都摆出来吗?你看大公子已经在旁边坐下了,江凡却在磨墨,想必是要为他作画一幅。”
小筝拈起一块豆糕,鄙夷的看着风扬心:“你仔细看看,这纸是熟宣纸,毛笔只是普通大小的毛笔,这不太可能是画画的。”
扬心是个粗人,才不懂这些书画的事儿,哦了一声,听过就算。
没有理会在旁边围观的两人,江凡专心的磨好墨,润笔,在纸上默写诗经国风,周南第一篇,关雎。
只是刚写出第一句,确实想起这写的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只是,可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跟人家解释男子要去追求人家淑女的事儿呢。于是只能丢掉纸,老老实实的去写古诗词。
江凡向来喜欢苏轼的词,最爱其中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凄凉孤寂,想了想,便默下这一首江城子,吹干字迹,送到乔眠手上。
乔眠大略的扫了一眼这利落的字,念了一遍,便被其中绵绵不尽的哀伤和思念所感动,只觉其中字字血泪。
“这首词,是一诗人,为悼念……亡夫……”江凡冷汗,险些说成亡妻了,“而写的一首悼亡词,那十年间,他正遭逢政治变法颇受压制,心境悲愤,又逢凶年,忙于政务,生活困苦。时至中年,格外思念两人之间的感情,久而弥笃。”
在旁观看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诗情画意的两人居然是在讨论诗词。一时好奇,上来看着念到:“……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太悲伤啦!”李云筝感叹道,“这是果然是死了夫君啊,这么伤感的感觉。”
江凡乔眠二人顿时觉得意境全消,无语的看着他们一边吧唧嘴巴吃糕点,一边津津有味的评论诗词,苦笑不已。
风扬心摆出一副不屑嘴脸的样子,“净是无病呻吟的悲调,真是无趣的文人。”
江凡不赞同的说:“文人也都有豪气万丈的,江湖豪客也不都是胸无点墨的,方才那首词作者乃是在悼念亡……亡夫,这不叫无病呻吟,而是有情有义,再者,东坡曾书,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案,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等流传千古之作,全词雄浑苍凉,大气磅薄,乃古今绝唱,怎可这般一概而论的说文人的不对呢?”
乔眠捂脸,这江凡,才刚提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这些诗,这下子……
幸亏风扬心没文化,只被江凡这一番引经据典下来,吓得有些愣神无语:“我……”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看风扬心一副被骂傻了的表情,大概不会在意吧?乔眠一面觉得庆幸,一面又觉得好笑,捂着嘴,眼睛都笑得弯了,又想起了一直以来江凡给他换药的时候,从不曾多碰他一下,眼神专注清明的样子,更有平时限制他不该乱吃些重口的食物,作息方面更是多次叮嘱要这般那般的样子,更是忍不住大笑出声,“真是个喜欢说教的老先生,江凡,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这般……古板哈哈。”
江凡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又取笑我了,我才二十三岁。”
乔眠迅速的转移话题,也好在风扬心似乎没有记住方才诗中所出现类似地名和朝代的词句,不过一会儿还是再跟江凡强调一次的好,免得再犯。
几个人笑闹了一番,李云筝把对诗词不感兴趣的风扬心带走。
见风扬心二人进了屋听不见,乔眠忙抓过江凡的耳朵,气急败坏道:“江凡啊,你这个笨蛋!你可知风扬心的身份,那可是大将军啊,若她起了疑心,你该如何自处?”
江凡方才说的愉快,并没有想的太多,当下就吓得脸色苍白。
“幸好她是个讨厌诗词的大粗人,估摸着刚才就没听明白那些诗词!幸好小筝机智的把她拉走,你还想跟她说多少破绽出来?”
江凡颓然,低头认错。看来智商爆表的大公子也没听出来刚才那个三国周郎赤壁的bug,周郎,男的啊……幸好幸好。
*
午饭过后,突然有客来访,三水开了门,见是客栈里的小二来传话。
三水听罢微微变了脸色,到屋里给正在与乔眠下棋的江凡说,“掌柜的说,十几日前昏倒在客栈门口被您救了的陈富找您,只说有事面谈。”
“没说什么事吗?”乔眠皱眉问。
“她,陈老板带了她儿子来,听掌柜的说,目的不明。”
江凡也奇怪了,“她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我前几日还给她复诊过一次,并无大碍啊。”
“三水也不晓得,掌柜的派的人在院外等着,先生若不想去,我让她回拒便是。”
江凡犹豫了会儿,询问乔眠,“阿眠,你看这局棋就搁置一会儿可好?”
乔眠挑了挑眉,随手把棋子扔回去,淡然道:“无所谓,你先去吧。”
江凡点点头,便出去了。
乔眠斜躺着,想了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扬声喊道:“三水。”
半晌没人应,乔眠又喊了声,还是没应,索性站了起来,到小厨房旁边,从窗口看去,就见到三水在认真的捣腾着什么东西,没有留意到乔眠。
“三水”
三水连忙转身,从小厨房钻出来,“公子,在。”
乔眠抿了抿嘴唇,朝三水扬手,“去看看那个叫陈富的找江凡什么事,回来告诉我。快去。”
三水得令,拔腿便跑,来回得极快,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气喘吁吁的推开门进来了,跑到乔眠的窗前,哭丧着脸,“公子,那陈富是来提亲的……”
乔眠变了脸色,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三水深呼吸了两口气,愤愤道:“三水刚到门口,就听见那陈富同先生说她家儿子如何如何,还说,只要先生肯娶她儿子,所有家产都由她来继承。”三水脸上满是不屑,在她心里,如此慈悲为怀的大先生,唯有如仙一般的乔眠公子方能配的上,就陈富家那个彪悍成性的野蛮公子,哼,简直糟蹋了先生好吗!
乔眠冷下脸,“江凡怎么说?”
“先生拒绝,说她很快便会离开这个镇子。”三水喘两口气,颇有些得意,“后面的三水也没听,便跑回来了。”
乔眠重新躺下,对三水扬了扬手,“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