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被满门抄斩!?
“……户部尚书李大仁通敌叛国,意欲篡位谋权,大逆不道,天地同诛……”尖锐的声音划破凌晨的寂静,刺耳地传到李府的每一个角落。
像是在千年不变的古井里投入了一块石头,这圣旨在王城上层引起了阵阵波澜。
这可是权倾朝野的李家?前一日还那般的圣宠荣耀,今天就满门抄斩。
竟然还是斩立决?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景陵城,百姓们沸腾了起来,有觉得景陵一霸被除而开心得拍手庆贺的,有不解事情经过而议论纷纷的,独独没有觉得可惜而为之愤慨的。
*
乔眠站在刑场外,着华贵扎眼的白衣,一身清贵风华,身旁跟着的两个仪貌不俗的侍人,尊贵的身份昭然若揭,令百姓们敬而远之,在他的身旁让出了大片空位。
邢台上,数十名李家的男女,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冤枉,刽子手们一脸的冷漠,台上台下都能感受到令人心寒胆颤的肃杀之气。
看时辰已到,监斩的官员下令。
“斩!”
邢台上的李大仁抬起头,看着台下白衣刺眼的乔眠,脸庞扭曲狰狞了起来,还未说出些什么来,便被按压在台子上,瞬间人头落地。
乔眠嘴角微微勾起,笑得一派淡然,转身离去。
地面上喷洒上了热血,看起来那么的鲜红,围观民众不忍直视,纷纷离去,议论不绝,“李家倒的这么突然,听说是因为通敌叛国,谋害皇室……”
“这李家作恶多端,皇上早该治治了……”
“听说了吗?李家之所以倒台的这么快,是因为三个月前嫁给皇上的那位李家大公子,他把李家通敌的证据交给陛下的。”
“听说了啊,刚才在台下的那个白衣美人不就是那李大公子,真是想不到啊,蛇蝎心肠的男人啊……”路人鄙夷的看向乔眠,偷偷的指了指,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对啊,越是美的男人越是毒,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姐姐一家人被砍头,居然还在笑呢,真真是令人心寒。”
“……”
原来景陵城中的人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啊,乔眠轻轻的笑了笑,迈着温吞的步子,漫不经心的在街上走着。
可是,死了这许多的人,他竟然只觉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对他还算不错的人,想来骨子里也是冷血的。乔眠自嘲着想。
不过他终于可以放松了,回到他自己想要待的地方,不用再伪装自己,可以过自己喜欢过的生活。
乔眠这些年谨慎小心的在李府待着,身不由己的卷入了到那景陵城的风云中,见过了不少腌臜的事情,看着实在是厌烦的不得了,他盼着能早日报完仇,做完了他该做的事情,就回归他以前安逸平静的生活。
赵主管站在街角路口,等候着乔眠。“公子,陛下还在车上等着您呢。”赵主管是专门服侍皇帝,在女帝跟前听候差遣的人,大红人。
乔眠轻轻拭去眼角溅出的泪花,轻笑着,说,“我不回去了。”
“眠公子?”赵主管白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诧。
“赵主管,请转告陛下,我不回去了。”乔眠看向停在巷子里的马车,“替我向陛下告罪,并且,替我谢谢她。”
趁着她还惊讶着,乔眠拦下还要紧跟着他的两名侍人,接着身形一闪,转眼便消失在街头的人群中。无奈,赵主管只能忐忑着走向暗巷巷口,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那儿,两个精壮的女子一前一后的护着。
赵主管慢慢的凑过去,在窗边轻声给秦天明禀报乔眠的留言。
皇帝忙撩开车帘,四下搜寻几番,脸上满是失落。
赵主管努力的宽慰她,“陛下,眠公子这般男子,怎会甘愿委身皇宫之中,陛下与公子终是陌路人……”您就别伤心了,反正也不是你的人。
秦天明瞪她一眼,放下帘子没好气的坐回去,你到底是安慰还是刺激我啊,不开心的说,“掌嘴。”
赵主管住了嘴,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拍打着:“微臣知错了,臣不该瞎说这种大实话的。”
“用点劲。”皇帝躲在车里冷哼。
赵主管嘿嘿一笑,扬起手,狠狠的拍在另外一只手上,然后继续认错,“微臣知错。”
*
山风飒飒,吹得人通体生寒,吹得乔眠摇摇晃晃的,勉强用手中的长剑支撑着才没倒下来。大约是伤了要紧的地方,他即便自封了经脉也无济于事,一身白衣已被血色侵染了大半,惨白的脸上狼狈不堪,满是冷汗。
他被十来个李家遗留下来的人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他额上扎着一根白色麻布条,手里握着一把短剑,眼底却全是茫然不解,他问乔眠:
“你为什么不向我出手?”
“刚才好几次我都把脖子送到你面前了,为什么不对我出手?”
“……”
“既然你不愿意对我出手,想必还是因为我们这几年相处的情分,可既然你记得我们之间的情分,为什么不记得母亲大姐对你的好?难道你仍然记恨母亲曾放弃过你和父亲吗?”
失血过多的乔眠渐渐开始意识涣散,而李家小公子这连续的发问落在他的耳里,格外的刺耳。他握紧拳头,用指甲抠着自己,尽力的让自己清醒点。
李云筝身旁的一个侍卫忍不住出来说:“大公子,公子待你这般好,你真的背叛了李家吗?纵使你不与夫人和小姐亲近,可你怎么忍心让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落得这般下场?”
“就是!大公子,你怎能忍心!”
一片纷杂的指责声,乔眠不耐其烦,语带不屑,嘲讽道:“怎会不忍心?”
这样嚣张的话激怒了小公子的侍卫们,都愤愤道:“公子,别再跟他多说,既然他亲口承认了,直接砍于剑下便是。”
李小公子冷冷地瞪过去,怒喝:“都已经被我们逼到这断崖边了,他还能跑了吗?杀不杀他,决定权在于我!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这几句话骂得侍卫们有些委屈,瘪了瘪嘴,都退了回去。他们一路从帝都景陵城门口追到这几十里外的悬崖,一路上大半的姐妹都负伤了,为的就是给主子家报仇,结果这小公子,竟然如此对他们,你不想杀他就直说啊,又何必弄的他们里外不是人?
李小公子骂完人,转脸直直的瞧着乔眠,迫切的跟他要一个解释,“告诉我原因,我要知道你帮助皇帝,背叛母亲的原因!”
“你李家多行不义,还通敌叛国,还要什么理由?”乔眠眉眼间神情淡淡的,不带颜色,即使虚弱的像马上就要倒下,言语却仍带着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嘲讽。
小公子实在不解为何以前那个温柔的哥哥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么冷情又咄咄逼人。默了片刻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你是谁?”
乔眠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能沉默,费力的转过身,面向悬崖背对着他们。
傍晚的夕阳格外的美丽,也不再刺眼,他站着这夕阳下,一派风姿,一时间恍若仙人一般,只是如今仙人狼狈之极,连说话的力气都需要酝酿许久。
乔眠的声音干哑虚弱,随轻风飘散在空中,让人听得很不分明,缥缈虚无的很,“我长的有几分像你父亲。”
乔眠有这么几分像他的父亲,如此爱夫如命的李大仁只需见到他这张脸,心中多半也就认定了这确实是她的儿子,至于滴血认亲,想要蒙混过去容易的很,反正李大仁在得知爱夫已逝的消息以后,对乔眠,不,是对李勉的愧疚,会促使李大仁在很多方面给乔眠一些宽容,于是乔眠便有了得到一些秘密的机会。
李小公子和众侍卫们大为惊骇了,侍卫们更是蠢蠢欲动,既然都不是亲哥哥了,现在小主子该不能手下留情了吧,能动手了吧?
谁知李小公子还是孜孜不倦的问:“那我真正的大哥呢?还有我父亲呢?”
“都死了。”乔眠真的没多少力气了,艰难的从喉间挤出这几个字,轻喘着转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啊不对,哪来的美景如斯,他幻觉了,这断崖上此刻应是残阳如血,山风萧瑟,下面更是十多丈高的悬崖,若从这儿掉下去,只怕是摔成一片肉泥,即便好命的下面有个深潭……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父亲和大哥早年便已经离开李家了?你们还对他下手?”小公子不知道乔眠已经魂游天外,思绪飞上了天,只惊怒着吼道:“你们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吗?对一个无辜之人下手!”
乔眠没有回答,他又追问到了原来的问题上,“既然你都能心狠手辣的把与此事毫无牵连的大哥杀了,为什么又不杀我,为什么要放过我。”
乔眠被拉回思绪,摇摇晃晃的抖了抖身体,半个身体都露在悬崖外,只怕来上一阵大风,他就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