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是奶妈的故乡,秦家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地方。若是秦振北回来了,想必也不会找到这里。于是,安歌和奶妈便在宛城安了家。
一开始的日子也是十分平静,只是有一天早晨,安歌一起床便直想呕吐,可呕了半天,却只吐出几口酸水,整个人难受得紧。她的脸色已然煞白,倒不是因为难受,而是因为同上次得知自己怀孕时一样的心慌。
奶妈一眼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垂泪道:“真是冤孽,冤孽啊!”
安歌的身子已忍不住微微颤抖,那眼泪瞬间便如倾盆大雨般倾泻不止。原来她以为此生已与他不再有半分关系,可离得再远,她都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摆脱他。她哭了许久,忽然握紧奶妈的手,认真道:“奶妈,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他的孩子!”
奶妈连忙劝道:“上一次,那个孩子…这一次,可不能再没了。既然老天爷这样安排,咱们便认命罢。那个畜生,那样待你,这辈子,咱们只怕也寻不到好人家了。倒不如留个孩子,临老了还有个指望。”
想到上次那个孩子,安歌的心更是揪紧的疼。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她又如何舍得。她咬紧了下唇,含泪道:“就当这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时光荏苒,已是五载。正是春意浓时,小院里的桃花已开满枝头,像是云霞不小心落在了人间。桃树下,一名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根干树枝,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安歌刚从学校回来,进门便看到这一幕。瞧着那孩子小小的身影,她的唇角不知不觉便浮起一丝温柔的笑。她悄悄朝孩子走了过去,只见他在地上画了一张人脸,却是歪歪斜斜的,模样甚是滑稽。
注意到身后有人,小男孩忙抬起头看去,见到安歌,他忙起身抱住她的大腿,用稚嫩的嗓音喊道:“妈妈!”
安歌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儿在画什么呢?”
“我在画爸爸呢!”然儿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出孩子最最天真的笑。
安歌不由怔住了。眼前孩子的脸恍惚间便与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她明明最不愿想起那个人的,可这个孩子,跟他竟是这样相像,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安歌愣在那里,然儿疑惑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妈妈,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安歌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你怎么哭了呀?”
“有吗?”安歌连忙抬手抹泪,忙解释道,“大概是风太大,吹进眼睛里了。”她蹲下身,摸了摸然儿的脸,“然儿在家有没有乖乖吃饭?”
“有呀,奶奶给然儿做好多好吃的,然儿吃得可饱了呢!”然儿伸出小小的手,为安歌擦干脸上残留的泪痕,“妈妈不要哭了,然儿知道,妈妈也很想爸爸的,只是妈妈找不到爸爸了。然儿也很想爸爸,可是然儿不想让妈妈伤心。对不起,妈妈,然儿以后再也不提爸爸了。”他边说边将地上画着的人像给抹了去,就好像那个人在安歌的记忆里被抹去一样,从此便消失无踪了。
安歌忍着泪,紧紧抱住了然儿,用力点点头:“是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妈妈有然儿和奶奶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