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转,回到俩年前。
托雷奉命来到兴庆府(今宁夏银川),与派到这里的奸细在望月楼会面。这望月楼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李安易带着侍女也来到这儿,直直的往楼上常来的包房走去。小二知道来者不善,故作拦状,说里面已有贵客。李安易哪里肯听,一脚踹开门,惊扰到了正在洽谈密事的托雷一行。托雷手下正欲拔刀,被托雷一手按下,示意退下。他清楚的知道,毕竟这里是西夏都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只是一个做事鲁莽的黄毛丫头。
于是,托雷从容的说道:“小姐,这里已经有人了,请你另寻他处。”
李安易一听这话便觉得很生气,他竟然让自己离开,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公主,“凭什么,这儿一直都是我的房间,我想来就来。”
“哦,这是你的房间?是吗?”托雷把头转向小二,问道。
小二看着他们,知道都不是好惹的,低着头咕噜咕噜的转着眼睛,想着,男的一方带着这么多人马,若不向着他们,恐怕小命不保,这个丫头虽说厉害,可毕竟是个丫头,于是急忙说道:“小姐,这,毕竟是他们先来的,您虽然常来这儿,可并没有买下来呀。”
“你,你怎么这样,你以前......”
“别说以前,你听到答复,现在可以出去了吗?”托雷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丫头怎么这么难缠。
李安易很生气,却不想就此认输,一屁股坐到桌子上,道;“我偏不走,看你能奈我何?”
托雷一手下再也看不下去了,拔刀威胁,“臭丫头,你走不走?”
李安易看见刀直指向她,心里早吓的砰砰乱跳,可是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能丢。
“叫谁臭丫头呢?我就是不走。”
那人生气至极,正欲挥刀,托雷拦下。他慢慢的走到李安易跟前,抬起头,对上李安易的眼睛,问道:“那你要怎么才肯走呢?”
李安易心中默默想到,从小到大,只有千杯不醉这一个“优点”了,于是看着托雷,眉毛一挑,“喝酒比赛,谁喝得多谁就赢,输的人离开这个房间。”
“好,那我奉陪到底,上酒!”
托雷看着这个小丫头,心里想着个子都没长高,又瘦又小,喝不了多少酒,喝上一俩杯灌醉她,这样息事宁人再好不过了。
可是他完全想错了,从小没有母爱的李安易,少了多少关心与照料。她五岁开始喝酒,七岁就泡在酒缸里,酒对她而言只如白开水一般。
酒已上好,排排而立。托雷不急不躁的说道:“请。”
如果没有之前的争吵,现在的托雷看起来温温和和,可谓一个温润君子,李安易看着这样的托雷,心里好感忽生,这样一个朋友,是她从小到大都梦寐以求的。
喝酒比赛正式开始,托雷递给李安易一个眼神,已经抱起了一坛酒。托雷的眼神是那么的安静、深邃,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安静到不忍破坏,深邃到有无穷的吸引力,李安易急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也捧起一坛酒。
故事的开始,故事的发生,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你来我往,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只是一个不小心的抬头。
的确,二人皆是好酒量,几坛过后,都只是微醉,只觉得肚子胀的厉害。李安易更是肚子小,已撑到不行,可是,为了自己的信口雌黄,再撑也要坚持下去,拿着一坛酒,艰难的往肚子里罐去。
李安易皱着的眉头,微红的小脸,嫌弃酒的眼神,被托雷看的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个小女孩的酒量还真是不容小觑,不服输的劲头看起来竟是那么的可爱。一开始想着只是玩儿玩儿的心思已然没有,这个小女孩的洒脱与刚强深深地吸引着他。
俩个人的酒量都很好,今天也喝得痛快,托雷竟觉得有些难得,想着再喝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可能伤了身体,便放下酒坛,哈哈笑道:“小姑娘,今日你我二人难分胜负,以我之见,赌局就此作罢,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酒量,实属不易,今日喝得痛快,你我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吧!”
正为喝酒发愁的李安易,听到这话,心想,台阶已摆好,岂有不下之理。放下酒坛,脸上堆满了笑,拍着托雷的肩膀说:“好兄弟,甚好甚好,我叫李。”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心想,毕竟身份特殊,还是不明说的好。
“我叫小易。”
托雷微微一笑,眼神向北望去,“我是莫达,是蒙古的商人。”
“蒙古来的?好远啊,对了,我今年十四了。你呢?”
“我长你俩岁。”
李安易听罢,乐的说:“莫达哥哥你好,我是小易。”
托雷随着她,说道:“小易妹妹你好,我是莫达。”
缘来时很好。托雷和小易自此以后天天黏在一起,你说兴庆府的优美,我说蒙古草原的辽阔,你若喝酒,我便奉陪。虽说隔着假外衣,披着假身份,确是真感情的流露,小易喜欢上了安静,给人踏实的莫达,莫达喜欢上了洒脱,让人温暖的小易。彼此喜欢,互相取暖,人生的爱恋,不要太多,只要一份,属于你的,适合你的,你想要的,你愿意的,就刚刚好。为此,愿意说,我愿意!
缘来时很好,它离开时的悄无声息,却让人心痛。托雷来这里,并不是久住,任务已经完成,没有理由再逗留不走。还是望月楼,这次的酒,是别离的酒。
“小易,我明日要回去了。”
小易看了莫达一眼,拿起一坛酒,喝了几口。“可是,莫达哥哥,我,我舍不得。”
托雷如何又舍得?这样的小易,保护都来不及。
“小易,我也舍不得,你能和我一起走吗?”托雷满怀希望的看着她,这几日,他思来想去,唯一不分开的方法,就是让小易和他一起走。
李安易很想走,托雷说完后,她恨不得马上同意,可是,自己是西夏公主,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对于西夏,她不知道是有什么留恋还是不敢,只是低声的说道:“我不能走,我没有母亲,要经过父亲的同意。”
父亲,神宗英文帝,那个从来不关心她,只会让她一味守规矩的人,尽管这样,李安易还是不甘心,她相信,或者说她希望有个真正的父亲,至少在她的父亲,她的父皇没有成为真正的父亲之前,她不愿离开,不愿放弃。
托雷很失望,但他也知道,这样做任谁也很为难,他握着手中的酒坛,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也好,那就等再长大一些吧。
“小易,俩年后,我来接你好吗?”
李安易看着认真的托雷,同样认真的回答:“好,莫达哥哥,俩年后,我在这里等你。”
托雷望着小易的眼,似一汪秋水,自己早已陷了进去,终于,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李安易,紧紧的。
“小易,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等我。”李安易闭上了眼睛,用沉默回答了一切,我愿意。
就这样,第二天,当第一束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一个策马扬鞭,一个伫立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