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更怕要是让人知道了,也没有人会真正地来关心她;她说,她要在别人抛弃她的时候先走掉,这样自己就不会被抛弃了;她说,她最害怕的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身边最近的人却抛弃她远走高飞……
所以她来不及细想离开他会变成怎样,来不及细想自己在人世间最后的日子会变成怎样。偶然不小心想到了,假如积蓄用完的时候她的生命还没到尽头该怎么办,她却只能给自己发狠,到时候大不了去跳海。
这个人怎么这样傻?
孙文晋眼中热热的,他不停地抬起眼睛仰望窗外,可仍旧止不住泪水。
回去的飞机上,孙文晋一直拉着唐瑜的手,她也抓得他紧紧的。以前被诊断出有病,她十分冷静地找学校递了休学申请,十分镇定地跟陈释谈去法国的事,然后一个人离开。那时候她好似什么都不怕,然而现在她知道身边这个人不会抛弃她,他带她回去重新诊断,可她仍是害怕的。虽然医生说她不会是心脏有问题,说问题不大,她仍心有余悸。她很少进出医院,也没接触过患大病的人,但那几口鲜血的颜色一直清楚地印在脑海里。年少吐血,总归是一件叫人心凉的事。她眼眶酸酸的,想要是这次去检查医生说没有被误诊,到时候该怎么办?
她突然开始怨恨这如影随形的恐惧感,为什么总叫人害怕?
孙文晋握着唐瑜的手,可她的手冰凉冰凉,他担忧地扭头看她一眼。她正偏着头看窗外的白云,可是牙齿将下唇咬得发白,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在睫毛之间忽闪忽闪,睫毛也轻颤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看她脸上惨白,他手一伸将她搂到怀里,手指握着她的肩膀摩挲着,轻声安抚说:"不要怕,你先睡一觉,还有几个小时,到了我叫你。"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悄悄松开他的手,连呼吸都小心而又刻意地调整频率,他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更酸了。他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也看得出她在害怕,在担忧。他明白自己应该让她振作起来,不应该像她一样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也不应该去害怕,然而他却突然怨恨起来,为什么自己控制不住,竟然也担忧起来?这感觉让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好抱紧了她的肩头。
回到B市,陈释早就带着老婆开车在机场外等候了。孙文晋牵着唐瑜的手出来,互相打过招呼。沈子静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来了,她挺着肚子,唐瑜早知道她怀有身孕,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说:"机场这么远,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她莞尔一笑,才说:"我这个呆瓜老公做了蠢事,今天我特意带他来向你赔礼道歉来了。小瑜,文晋,你们可不要介意才好。"
一句话弄得三个人都有点赧然。唐瑜是想起自己的失踪居然会闹得这样人仰马翻,孙文晋是想起当初因为唐瑜对陈释撒的火,陈释则是想起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然后他就坡下驴对唐瑜说:"小瑜,文晋,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