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雯第N次打算进这个包厢的时候,忽然从楼道对面旋风一般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狠狠地一脚踢开房门,走进去两步,扬起手里的一个纸袋狠狠地朝一个男人砸去。大约是太过用力的缘故,有一些纸币已经从袋子里飞出来,纷纷散落在包厢的地毯上。
那女人大声喊着:"孙文晋,我的事不用你管!"
孙文晋站着看了一会儿那女人,也不生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把散落在身边的钞票一张一张地捡起来放进纸袋里。再站起来,看着那女人,他淡淡地说:"冉冉,我是为你好。"
这时候叶桃花也已经赶了过来,她看着那女人,气急败坏,"朱冉,你发什么神经?"
孙文晋却止住叶桃花,再看向那名叫朱冉的女子,"冉冉,听我的,不要再沾那个东西了。"
却不料,孙文晋刚说完,那女子就端起身边一杯酒朝孙文晋脸上泼过去,泼完冷冷地说:"孙文晋,你要是再敢坏我的事,我跟你没完。"说完把那杯子狠狠往门上一摔,顿时玻璃碎了一地。唐瑜下意识地往走廊一避,看见朱冉从里面冲出来。这女子还是很漂亮的,大大的眼睛,妆化得很浓,只是粉铺得再厚也掩盖不住略显暗黄无神的脸。
叶桃花在包厢里气得不轻,厉声喝道:"朱冉……"
孙文晋挨了泼,大庭广众之下,连小姐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他却仍旧不生气,拉住叶桃花的胳膊说:"算了算了。"
不知道李雯此时在做什么,唐瑜已经弯下腰开始收拾那杯子的碎渣。她听见孙文晋继续说:"桃花,这钱,你下次再帮我给她吧。"
"什么?"叶桃花觉得他太不可思议了,别人都不要了,他还坚持要给。
包厢里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懒洋洋的,"他这是还没挨够泼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碰处女。"
孙文晋不理,继续对叶桃花说:"桃花,帮个忙,毕竟她跟过我一场,我不希望她变成这个样子。"
孙文晋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请求,叶桃花的声音软下来,黯然地说:"给她钱又有什么用,她也不领情,你何必呢?其实,只要你好好跟她说说,她还是会听你的话的。她从前多听你的话啊,就是性子太烈,吃软不吃硬。她不要钱,想要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时旁边那男人嬉笑,"嘿嘿,她不要钱,可是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小孙已经穷得只剩下钱了。"
孙文晋的声音仍旧波澜不惊,"无论如何,桃花,拜托你了。"
唐瑜收拾完东西看见李雯还在包厢里东摸摸,西摸摸,知道她不肯走。认识李雯不久,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她爱八卦热闹,否则大概也不能告诉唐瑜那么多事。唐瑜低着头用纸巾包着碎玻璃朝楼下走。
下楼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碰上这样的男人娆娆怎么躲得过去?
孙文晋这样的男人,有钱,有来历,长相漂亮,懂女人,花钱大方,绅士风度,忍耐,女人们怎么会不喜欢他呢?但,有的是女人为他要死要活,他为什么要选中娆娆呢?
唐瑜下来不久,李雯就下来了,果然拉着她就开始讲八卦。不少姐妹也过来听,大概大家都被惊动了。"知不知道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她叫朱冉,以前是我们这儿的小姐,是个大学生。你也看到了,她长得很漂亮,据说是家里穷,没有办法负担大学学费,就出来做事,被桃花姐知道了,就带她来了这个包厢,后来就消失了。据说是跟了这个男人一段时间,但不久她又来了乱世佳人。她从前是不接客的,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什么样的客人都接,而且还迷上了嗑药、赌博,没有钱就只好卖身。被这个男人知道了,帮她付清了所有的赌债,还给了她一笔钱,谁知道她不要,反而还泼他一身酒。唉,这个男人也是好脾气,刚才他那么多朋友在,他都硬是没翻脸。"李雯看着唐瑜,忽然发现什么似的说,"啊,说起来,那朱冉长得跟小瑜还很像呢。"
大家都把目光转移到唐瑜身上,幸好这时候桃花姐过来了,她问:"唐瑜呢,她在哪儿?"
众人纷纷退开,桃花姐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钱递过来,说:"他说辛苦你了,刚才收拾的那些玻璃碴没有扎到你的手吧?"
"没有。"唐瑜说。
一旁的几个姐妹却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怎么可能不惊呼?这乱世佳人夜总会的小姐一个晚上喝得要死要活也就几百块的小费,眼看桃花姐递给唐瑜的这一沓钱,恐怕不下两千块。
转而桃花姐又递给李雯一沓钱,比唐瑜的少,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这天晚上唐瑜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看见苏娆换下来的靴子,客厅里放着一个小箱子,再看苏娆的房门已经关起来了。她没有去敲苏娆的门,下班坐地铁到家后都已经十二点了。只不过入睡前,唐瑜还在想那个朱冉,李雯说那个女孩子跟过孙文晋一段时间,孙文晋待她也好,现在变成这样,她的性子是太刚烈了些。想到这里,唐瑜不禁有些担心苏娆。
第二天唐瑜醒来时,苏娆已经不见了。她洗漱完毕去上课也没看见苏娆,打了几次她的电话,通了却没人接。下午六点的时候回到房子里,苏娆的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唐瑜带上制服,准备去食堂吃饭,然后去乱世佳人上班。
晚上唐瑜下班回来,已经是深夜了,她听见楼道里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接着又是几声,那是猫叫,继而便是老太太的咒骂声。唐瑜熟悉那声音,房东老太太的业余爱好是京剧,她的声音尖细刺耳,然而接着响起来的竟然是一个更高分贝的声音,那是苏娆,她们在吵架,仿佛是为了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