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面端到餐桌上,孙文晋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到阳台上去接电话。接完回来发现唐瑜也没吃,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面碗发愣,眸子在睫毛之间忽闪忽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坐下来,"怎么不吃?"
她看着那红汪汪的油终于说话了,"文晋,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她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倒好像自己在跟自己下决心一样,"我们系,下个星期要派一批人去香港大学访问,我们班老师选了我,可能要去香港几天。"
孙文晋想起刚才陈释的电话,沉吟一下才说:"我明天也要去非洲一趟,陈释那个生意当时是我救场,现在快收尾了,有点事情需要我去一下。"
她勉强微笑一下,说:"这样也很好。"
吃完面孙文晋开始收拾行李,因为陈释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可明天就要启程,只能连夜收拾。他在房间里七手八脚地忙,唐瑜洗完碗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他一边从橱柜里翻着什么,一边对她说:"你帮我去书房拿一份文件,是绿色封皮,在保险箱里,这是钥匙。"接着又说了一个三位数字的密码。
她接过钥匙,就到书房去,她其实很少来书房,因为书房是他办公的地方。打开保险箱,一拉开里面全是文件,她在里面翻找着绿色封皮的文件,掀开一叠资料。突然一个东西映入她的眼帘,那是一个水晶盒,晶莹通透,里面就躺着一只玉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手镯。她呆了一下,这才拿起那水晶盒揭开,取出手镯戴在手上。这是她戴了十几年的旧物,此时心里却百感交集,翻江倒海一样。她想起有一天,她问他有没有看见她的手镯,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可却原来在这里,他装着所有重要文件的地方。
她害怕自己再哭出来,冷静了一会儿,才把文件拿出去连钥匙一起给他。
他倒没多注意,只是一径检查自己的东西。第二天是陈释的秘书开车来接他去机场,临走的时候,她远远地挥挥手,直到车子绝尘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慢慢回身上楼。
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客厅、卧室,浴室里她的东西都跟他的剃须刀、洗面奶、手表放在一起,她一点一点把自己的东西拿走,心里就有点不好受,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浴室。她从前的行李很少,现在琐琐碎碎地收拾着,却突然发现东西越来越多,原来不知不觉间就添了很多东西。还有那一屋子布娃娃,他后来还真托朋友带到B市来了,没地方放,就全放在客房里。钟点工以前看到了,惊讶过一番,两个大人居然买这么多布娃娃,现在她推开客房的门看着却很茫然。
她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提着箱子出门的时候,特意把房门钥匙放在了茶几上。想了想,又回到卧室把镯子拿下来放在枕头下面,细心地用枕头盖上,却又下不了决心离开,依依不舍地摸着棉布的枕头,那枕头尚带着他的温度,一点一点温暖着她的手指。一滴眼泪掉下来,落在指尖上,很快就在枕头上洇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