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的心猛地一跳,说:"我父亲一直有心脏病,最后也是死于心脏衰竭。"
医生又拿着片子看了看,说:"三天后,和你家属一起来取报告吧。"
医生的态度让她一颗心直直下沉,CT出片后三天取报告,医院里的规矩向来是如此。但她此刻顾不得这个,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脸色,带着几分哀恳的语气说:"我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一个人在B市上大学,我没什么家属。医生,是不是我得了什么病?"
医生拿着报告,再端详了她的神色,"三天后,叫你朋友陪你一起来取报告。"
这一次她更狐疑了,忙说:"有什么结果您现在就告诉我吧,我也没什么朋友,三天后我也是一个人来取报告。"
按照惯例,医院里的CT报告一般都是三天后取,她一个单身女孩子,医生要照顾她的情绪更加不可能这样贸然告诉她结果,可大约是听她这么说,医生斟酌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把结果分析了给她听。
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她的步子轻飘飘的。医生的话就好像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她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她在走道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没走到电梯就在长廊边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下来,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突然之间那种恐惧牢牢地攫住了她,让她很害怕很害怕。几乎是本能地掏出手机想给孙文晋打电话,可手指颤颤巍巍的,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最后她不得不放弃,从电话簿里一个一个地翻,终于翻出他的号,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可是电话一通,她忽然又慌乱地挂断了。
等她进了电梯后,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起来,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孙文晋打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她心里越发凄凉起来。这一生,到头来关心她的也只有他一个,可是她现在却连他的电话都不敢接。
她该告诉他什么?她遗传了父亲的心脏病,必须动手术,手术风险极大,有死亡危险?还是该告诉他,她现在有多么的恐惧?九岁的时候母亲就自杀离她而去,父亲不要她,舅舅移民加拿大,那时候她那么小,这几年来尝过了多少生活的辛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但是那么多绝望的岁月过下来,她都挺过来了。只有这一刻,她突然想到更可怕的,反而不敢去面对。
手机在口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她始终没有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孙文晋心急如焚,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这个女孩子,前几天还跟他一起出去见朋友,有说有笑,可是心底总有一种不安,这个东西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隔开来。那天从郊区回来的路上,她从他身后抱着他,手心贴着他的胸口,那时候他们离得那样近,他终于能够体会到她对自己的了解和珍惜,让他感动得几乎想要落泪。可是前一刻她打了他的电话突然挂断,再打过去她却怎么也不接。他看着手机上跳跃着她的名字,揣测着她现在的想法,突然有点安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