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心闻听神宫主人之言,方才醒悟主人为何在寒枭佯装重创昏厥时对自己大肆挞伐,竟要将自己锁进百炼神狱,一者乃是施以攻心之计,威吓寒枭不再佯装重创,二者乃是将她这一份苦心痴情催发出来,告知佯装重创昏厥实则心如皎月的寒枭,不由得对主人感铭在心,几至泣不成声,凄然回身朝着主人深深万福。神宫主人挥手道:“罢了,薛姑娘,本尊者方才用心,你晓得就好。本尊者虽然作威作福惯了,却不是个颟忓糊涂,嗜血成性的人。本尊者只是担心你这悠悠心思缱绻心意最终会化作恨水东流。”
薛梅心薇泣道:“多谢主人关心,梅心即便这份苦心化作恨水东流,却也心甘情愿,此生无悔了。”听了她如此说道,寒枭心底发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凝嫣郡主却垂下头,盯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呆呆发怔。神宫主人何等的眼明心亮,一见此情景,喟然长叹,道:“世间情愁最苦,却为何又偏偏有如许痴儿女?”
简神医笑道:“霍沧海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一环套一环,设下如此的诡计,却未料到这个少年郎将计就计,佯装重创,竟将霍沧海这一代枭雄骗过了。老夫,却是惊奇,这少年郎如何识破了霍沧海如此阴险之计?”寒枭暗暗钦佩这个老人精细,将自己从尴尬之中引导出来,微一报拳,道:“在下本就对霍沧海心存顾忌,是以霍沧海虽以书法和琴曲层层铺垫,环环相扣,在下也未对他的后手有所懈怠,这是其一。其二就是,霍沧海以高深手法将棋局投入石壁,在下便已知他若出手,在下绝难从他的手下讨得便宜,是以戒备更生,已经提妨他暗下毒手。其三,那一棋局,黑白二子成对战之势,在下一看在眼中,便已明白他的后手所在,是以佯装疯癫,却早早集聚内力护住了心脉。而他不知,与在下对了三掌,在下趁势装作身受重创,昏死于地。在下若不那时佯装昏厥,必然会与他殊死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神宫主人饶有兴味地瞧着寒枭,听他说完,雍容一笑,道:“为何你进了神宫,还要佯装?”寒枭笑道:“尊者神机妙算,深谋远虑,想必早已心知肚明,何必垂问?”神宫主人轻轻颔首,道:“本尊者委实晓得你这少年郎的用意。一者,你要看看本尊者是否是个糊涂鬼,二者,你要试试本尊者是否是个好人,三者,你应该从霍沧海这一引诱本尊者为你运功疗伤消耗内力之计中,察觉出神宫中藏有霍沧海的同谋,本尊者猜的可对?”
寒枭神情陡现钦佩之色,正声道:“尊者猜得对,果然是神目如电,心藏乾坤。在下已然想到,霍沧海如此苦心孤诣设下如此诡计,剑指尊者本人,想要使尊者内力耗尽,以便他乘机倾覆神宫。但是,有一件事很蹊跷,神宫高手众多,即便尊者不能一战,他也未必能够一击功成。然而他却偏偏如此设计,便是显现出,此时他并不怕神宫里的众多高手,而只怕尊者一人。他之所以不怕神宫众多高手,应是神宫里已经有他的同谋可以携手共谋一逞。”
神宫主人仰面大笑,良久才目光深沉地平视着寒枭,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少年郎,你此时已经成为那些不忠不义存有虎狼之心的逆徒贼子的背上芒刺,心腹大患。本尊者却要谢你,因你一来,那些卧榻之畔的虎狼即将无所遁形,否则本尊者只顾得风流快活,还不知身边已有狼子野心之人。”
寒枭道:“霍沧海此时还未知在下乃是佯装受伤,应是正待尊者内力耗尽,伺机反噬。在下以为,此时当务之急乃是查出那些人与霍沧海暗中勾结,背叛神宫。”神宫主人道:“不知道你有何计策?”
寒枭道:“尊者不妨放出风声,言道尊者已然为救在下内力耗尽,若是霍沧海毫无动静,便一定是有人已然向他泄露了底细,那么与他同谋的人就在此时此处。”神宫主人问道:“若是霍沧海来了呢?”寒枭道:“霍沧海若是来了,便一击将他除掉,以绝后患。”
神宫主人微微摇头道:“本尊者本已经与霍沧海约定,只是将他困在这里,却绝不会伤他的性命。本尊者怎可出尔反尔,自食其言?”寒枭淡然笑道:“尊者与他有约,在下却与他有仇,只求尊者助在下擒住他,除掉他的事,就由在下出手。”神宫主人颔首道:“如此说来,只有依你之见了。”
寒枭眼神也变得深沉起来,道:“在下希望霍沧海还是来的好,否则,此时此间的人中就会有人难脱干系了。”简神医笑道:“你这少年郎,倒是心狠手辣得紧,却不知道薛姑娘如何就会为你情根深种。”薛梅心听他如此说来,垂下头去,默不作声,心中却揣摩着寒枭的心思。
北纬天此时发声道:“寒枭此计,虽说有一石二鸟之妙,却稍嫌狠毒了些。”神宫主人目光幽幽地盯着他,问道:“却不知北护法有何妙计?”北纬天道:“老夫之意,还是请主人派人找到霍沧海,明明白白告诉他主人和寒枭都无恙,当面质问究竟是谁与他暗中勾结,此所谓先礼而后兵。他若不讲,咱们再以武力与他殊死一战,那时内奸自然会现身。如此,正所谓仁者无敌,比寒枭的阴谋之策光明正大得多,绝不会遗人话柄。那时再杀霍沧海,主人也算不得背信弃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