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霍沧海言道有一事欲请寒枭相助,北维天和宁横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都是心头发紧,定定地注视着霍沧海。霍沧海俯身将寒枭携带出来的围棋棋子捏出两枚,道:“老夫在江湖上行走之时,曾遇到一个对弈的圣手,当时他已过古稀之年,此时若还活着,当是年逾百岁。不过世事变化,人生几何,经常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想来那圣手已然乘鹤西去,跻身仙班了。老夫与那圣手对弈过一次,经过三天三夜的博弈,最终却投子认输。那一局棋,老夫现今还历历在目,这三十年来可谓是煞费苦心,却也难寻制胜之道。”说话间,一挥衣袖,身形陡转,以指为剑,竟然瞬息之间便在峰巅一侧的巨石岩壁上刻画出来了十九道棋盘,接着道:“当时老夫执黑子,那圣手执白子,老夫现将那一局棋的最后性格情势排出来。”说罢,手一扬,黑白子一并投出,径直没入石壁。
寒枭乍见霍沧海出手,真个是形似清风流水,实则雷霆万钧,心中不胜叹服,抬眼望去,霍沧海虽然是黑白子一起投出,落到十九道棋盘上却是黑白各执成势,豁然正是一局风雷纵横龙争虎斗的大棋局。北维天雅好对弈,不由自主投目观瞧,一见之下,胸壑间电闪雷鸣一般激荡不已,他已然一眼看破这一局棋,黑子败势已定,势难回天。
霍沧海袖起双手,眼神平和地盯着寒枭,徐徐道:“小朋友,你可有法子使黑子逆天改命,起死回生?”寒枭综观这一局棋,眼神渐渐现出迷蒙,一袭雪衣窸窣而动,一双手扣在一处,不期然间,双手已是真气贯注,蓦地,他如同苍龙狂吟一般肆声呼啸,身形陡然飞掠到石壁上的十九道棋盘里,竟然依着白子之势挥动衣袖,身子也随之狂动,霍沧海一见寒枭灵性如此之深广,仰面大笑,身子一飘,也飞到棋盘之内,循着黑子之势晃动身形,一双手掌寻着寒枭恢宏拍出。只听得金铁之声狂噪,两个人在棋盘里已经对了三掌,寒枭饶是内功精深,有神功护体,却因这一局棋使之心入狂癫之中,功力受阻,加之霍沧海苦修将近七十年的神功有吞天之势,诛仙之力,三掌对过,一声狂喝,一口鲜血喷出,自空中沉沉落地,竟昏厥过去。
北纬天此时才明了或是夫妇的用心,原来是以诱敌深入之计,一步步将寒枭引入彀中。寒枭饶是机变无双,心如皎月,却因爱武成痴,中了他们的诡计,也因为悟性太强,灵心太深,竟在这对于凡夫俗子一无所用的棋局里马失前蹄。北维天一声怒喝,抖身飞射向霍沧海,霍沧海一笑而已,悠悠落地,道:“这个少年今夜吃亏,只因他天赋过甚,若是一般的愚钝之人,自然看不出老夫这摄魂荡性棋局,也就必然不为所伤了。”
宁横江,詹子云,薛梅心三人各施绝学向霍沧海扑来,霍沧海身形一荡,三人便已扑空。辛夫人此时甚是得意,大笑起来,道:“你们这些无名小卒,也敢在此撒野?还是速速将这个与你家主人似大有渊源的少年送到你家主人那里吧,他已经中了外子的逍遥沧海神功,若不及时救治,三日之内必然一命呜呼。”
霍沧海脸上现出踌躇满志之色,道:“若要救治于他,只能用你家主人的万象真经的功力,不过老夫有言在先,你家主人若是将他救活,自己则会一身真力消失殆尽,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过来。那时,老夫夫妇对付你们,易如反掌,被困三十年的仇恨一朝洗雪,且能够容从将此间的宝藏取走,四十年的夙愿也要一日之间达成。救不救他,何去何从,悉听你家主人的尊便了。老夫瞧这个少年,形貌与你家主人大为相像,你家主人年少时又是有名的风流鬼,保不准这个少年便是你家主人的后辈。”
这时,就听得那雍容恢宏的声音响起:“霍老友,处心积虑多年,今夜果真让你讨到了便宜。本尊对你的良苦用心甚是钦佩。”北维天听到了主人的声音,躬身问道:“请主人示下,这个少年如何处置?”那声音又起:“这少年误中诡计,皆因自己过于伶俐。此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想想,也是天意如此,否则这少年怎么会闯到此间来?罢了罢了,你等且将他送慕王神宫来,叫本尊瞧瞧他伤势如何。”
北维天等人领命,也不便与霍氏夫妇纠缠,由宁横江背着寒枭又进入地道,身后却传来霍氏夫妇喜不自胜的笑声。凝嫣郡主随在宁横江身后,见寒枭气息奄奄,犹若游丝一般,口中犹自有鲜血溢出,心中忧愤,却无力可施,轻轻地用自己的衣袖为寒枭擦拭着吐出的鲜血。
薛梅心见到如此情景,心中黯然,情不自禁低声道:“孽障,孽障,明知天妒英才,却偏偏锋芒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