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子率领乌鸡国的五千人马征讨号山,从而使得地煞大王向天煞大王所进献的计策得逞。所谓嫁祸于人,借刀戮命,何其阴毒。而那银鼠精引其中一千数先行。这厮有自己的坐骑,但并不是马匹,而是一种鲜见的东西——鸵鸟。他由之身拔得毛羽一撮,嘴里嚼碎,然后向地一啐,化成只只鸵鸟,人各乘一,边进边习,以加快速度。由于不擅长,所以苦了军兵们,“噼啪啪,扑通通”,一道下饺子似往下掉,没有一个没挨过摔的,无不这青那紫浑身的痛。银鼠精这么着急干什么?当然是争功劳。拉大队远远,赶着神木子到达号山之前自己灭掉红孩儿,救得百花公主。那么,赏金独个儿揣怀里,不分你也不理亏。却并不知想要斗的主儿何其厉害,你又能杀得了他吗?简短说,非止一日,这日杀至号山脚下。银鼠精止住队伍,将身飞在空中,鸟瞰了一下,突然俯冲下去,捉住了两个巡山的小妖。俩小妖以为撞遇仙将,神魂皆冒,拜叩乞生。银鼠精道:“不杀你们,但须代本先锋向那红孩儿捎个话,教他速来领死。快去。”小妖仓皇而走。
两小妖乃东府洞听差,一路狂奔回得,将事报于洞主刺猬怪。刺猬怪大怒,“什么人如是大胆,敢犯钻头号山?待我来会。”点了两百名小妖,来退寇军。两阵对圆,刺猬怪亦感稀奇,“对面那些人骑的俱是什么鸟?从来没看到过。夺他两只,一献大王,一留己用。”想得挺好。向那边断喝:“呔,对面那里来的班凡夫俗子?安敢侵犯我号山之界?”银鼠精道:“魔家南海人氏,本号南洋处士。但现如今在乌鸡国做了官员,国王钦封奋威将军并兼讨妖军御先锋一职,引领人马上千而来,专要平灭尔众。这厮,且来问你,尔可是那红孩儿吗?”刺猬精喝道:“大胆,放肆,圣婴大王的名讳岂是旁人随便便道的?某乃其驾下一将军,领副兵一枝,镇守东边,衙署东府洞。有一大大名号——铜针铁刺无情将军,杀命如麻,手段残忍。劝你一班乌合凡军早退,可保生路。反之,来便去不得,人人作刀下鬼。”银鼠精笑道:“这厮凭何夸口?也敢魔家面前卖狂?”刺猬怪道:“凭何?你是没见过某之本事,一会儿你便识得厉害。敢前斗否?”银鼠精道:“有什么不敢?一行领教。”说罢,身子飞起脱离鸵鸟之背,射向刺猬怪,劈剑照顶。刺猬怪擎齐眉棍来架。却不想,人家只是一虚招,剑未实斫。你一架,便上了当。对方趁你中盘大空,想怎么是便怎么是。凌空变招,下头双脚悠起,蹬在刺猬怪前胸。紧接一个倒毛斤斗,二足稳稳落地。刺猬怪则跌一个四脚朝天,大为蒙羞。爬将起来,捡起了失落的棍子,怒而发一声号令,团伙齐冲。银鼠精喝一“莫来”,施出摄械斗术。妖精们手上的兵刃,包括刺猬怪的齐眉棍于内,一齐飞上半空。一众慌张。银鼠精喝一“落”,械“雨”泻下,致一些小妖或死或伤,余者抱首逃窜。银鼠精还身自己的鸵鸟复坐,命军马冲击,追杀妖众。一气追到东府洞,占了它。
刺猬怪兵败,更失去家巢,惶惶难安,引残众趋至就近的黄金洞,方得喘息。黄金洞的洞主乃羚羊精,正陪着“云里雾”、“雾里云”两位健将吃茶。这俩平常差事是总巡山使者,察视各域防务。加是圣婴大王的亲将,下面哪家洞主敢不恭维?刺猬怪狼狈而至,那三位俱吓了一跳,忙行询问。刺猬怪便将懊恼事一说,并倍言敌方厉害。那三位也先一惊,与乌鸡国井水不犯河水,他却为何兴师来伐?继而怒忿,要教训那班不识好歹的凡夫。事关重大,本当禀报于圣婴大王红孩儿。可刺猬怪顾虑,大王一旦获悉自己败绩,必要降罪。渠獀怪道他:“且先为你遮着,容待杀退寇兵,功劳大伙分,有你一份。将之抵罪,圣婴大王不会予你难为。”刺猬怪谢过。四将将军一枝,来复夺东府洞。临半道,渠獀怪突然止住人马,道那三将:“我刚刚想到了一个计策,可稳操胜券。”那三将道:“请讲。”渠搜怪道:“先作一引诱,钓之入我埋伏。……足以败他。”那三将称善。谁作诱饵,当然还须刺猬怪承担。刺猬怪为了将功折罪,心里虽有几分怯,但也必须豁出去了。引着小队妖兵至东府洞前,大肆一番谩骂。银鼠精被深深地激怒,将军行攻。刺猬怪一众败走。银鼠精誓要捉得刺猬怪,管你什么地方去,紧追不舍。不知多远,突然雾翻岚卷,莫辨东西。乌鸡****无法再行。这个在未知如何,猛闻喊杀之声,方知中了埋伏,深陷恐慌。雾岚之突起,乃为渠獀怪与酋耳妖所吐。但仅须不多时间,“云里雾”与“雾里云”便行纳收。雾岚顿失,景象复现,您再来瞧,连鸵鸟带乌鸡国士兵仆卧一道。怎么回事?这段山路狭窄,两侧灌木蒿草杂一处,一样地高。渠獀怪将部分人马布置于此,藏身道傍。借着雾岚之起,伏兵发作。然不须前进一步,只将兵刃下杀。同样是看不见,但双方利害迥异。乌鸡****完全处于受攻击地步,却摸不住对手,而妖兵仅须处原地做简单重复的动作,一班长枪手递刺回收,缩而复戳,主攻上路。伤便伤着,伤不着敌人亦无妨,向前方滥发。而另有钩镰枪手与长刀手行攻下路,你镰刈,我削划,坏鸵鸟之足。由是,人、鸟齐仆。那银鼠精亦未能幸免,坐下鸵鸟两肢尽废,己身摔坠。赶寸妖兵一口长刀横划拉,撞他脖子上,脉断血喷,销了这条命。
渠獀、酋耳二健将收了雾岚,指挥下面收拾残局。捉了几百名俘虏,拾得一批战利品。看有些伤势太重的乌鸡国士兵,渠獀怪道小妖:“这一班贼自己不能走,还需要担架,挺费我们事的。又哼哼着致人烦,他自己也受罪,干脆补上两刀三枪,早作发送。连同那些死者,一并埋掉。”忙活一阵,四将军引部分妖兵,押着俘虏,扛着战利,趋火云洞向主子邀功。本来想着献些只鸵鸟来这,行以媚好,可惜千余异禽仅遗单只,而且还废了。另一些却变成了碎羽,让人感到有一点败兴,美中不足。
当红孩儿获知今日发生了大事,吃惊非小,不明白乌鸡国何故兵寇。也难免要生怒气。喜在犯兵一枝被歼,红孩儿依功行赏。之后,审讯俘虏。由俘虏口中,清楚了事由大概。红孩儿不禁暴跳如雷,“是哪路的贼冒我之名而行诡事,劫去了那国的百花公主?情殊可恨。那乌鸡国国王也是,虽未知嫁祸,但也须好好调查一番,咋就认准便是俺圣婴大王做下不端?更兴师逃伐,藐视号山。吃此一败,算是他得一次教训,长些聪明。”他命令,将一班俘虏劓鼻割耳,然后放纵。这是对乌鸡国的警示,也是对所有欲将犯寇者的告诫,不必言些什么。
虽败“鸵鸟军”,但战局并非算结,两天之后,鼓号齐鸣,一支乌鸡国人马从天而降,落火云洞前,背那枯松涧。可以想到,主将正是那神木子蛤蚧妖,如今的讨妖军督帅。这厮果真非一善类。怎么?他向乌鸡国国王另提有要求,便是每餐食一小儿。那一天在黄粱山优伯洞蓝目大王处吃了一回蒸全儿,谁知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在民间滥捉充腹。这种失德的要求,乌鸡国国王却还真地答应了他。看来,亦一糊涂蛋。吃小儿的事情,仙人能为得出来吗?这一新元帅不是妖类又是什么?这国王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还朝,却不怜无辜死活,刻意满足恶者所请,应予雷殛亦不算狠。银鼠精一枝人马尽行覆没,自身死命,此军情蛤蚧妖已然获报,深为恼火。心说:“这厮求功心切,倾覆非是意外。妄独告赏,自催命死,大大的活该。”失去了帮臂,现在要全靠他自己了。作一筹谋,决意如此。使起法术,将整军摄了,落于火云洞前。他事先早亲自探明了方位。此一行举正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是乘着地方未能将各处人马及时调集并势,火云洞兵力不强之机,行以速战,早早解决红孩儿。他这径捣龙庭一步走,算是奇招,也算是险棋。
红孩儿虽的确给敌之不速惊了一着,但很快镇定下来,并不把犯者放在眼中。一声号令,将火云洞之众外面列阵以应。并呼对过:“犯者为谁?速些通报。”蛤蚧妖一提乌鸡国国王御赐的白龙马,将身向前,言道:“魔家乃乌鸡国国王御命钦封的行军元戎,姓申名木。只因为你擅犯帝王之宫,弄风摄走了百花公主,是罪大焉。故而,魔家方奉国王之谕,引兵平剿你众。还不从速交还公主,并合党伏地就戮,更待何时?”红孩儿大笑,道:“你一无名鼠辈,吐何狼言来唬本大王。所来一班乌合凡子,又能作何浪涛?自寻死路,方是恰当。”蛤蚧妖道:“不要小瞧眼前俗夫,灭尔众绰绰有余。你来一看,我拥兵几千数,人人强悍,士气正锐。冲锋陷阵,骁勇无当。而尔方,区区不过三、二百,实力又具几何?足与俺军抗衡吗?你虽合山势大,可惜那些人马相隔甚远,之水难救近火。待赶了来,一切晚矣。劝你还是莫负隅顽抗的好,否则,死得会更惨,落不囫囵尸首。”红孩儿闻听,双目喷火,气冲斗牛,问部众:“哪个上前擒下此贼?”有“兴烘掀”叫道:“大王,小将愿往。”来取蛤蚧妖。神木子将铁尺来斗。眨眼二十合,“兴烘掀”吃不住了,身上挨了三、五尺,如何不痛?恨起心头,纵飞出火鸡一群,来烧蛤蚧妖。蛤蚧妖冷笑,祭起风雨旗。风吹雨泼,大败“兴烘掀”。“掀烘兴”见之,怒而来替同僚报恨。驱动火雀只只,滥施攻击。蛤蚧妖运用“豆腐术”,连“掀烘兴”带一班火雀,无不软若棉絮,或跌或摔,卧了一地。蛤蚧妖“哈哈”大笑,挥军前冲,欲吞食洞众。时间不能太过拖延,否则敌方援兵便会赶至。红孩儿大忿,驱动五行车,烈焰腾飞,大烧敌众。蛤蚧妖人仍妄用风雨旗解厄,无奈全不奏效,方知红孩儿之火非同寻常。见势不妙,冲天便走。扔下凡兵不顾,任遭祸劫。火云洞众自然不会放神木子逃去,数员健将腾空来拿。有将乃山獭成精,还曾在蓝目狐王的优伯洞听差,后投在红孩儿麾下。那一次便是他秘奉号山军师青羊精之命,将所交付自己的一枚犀牛角置于优伯洞洞口显眼位置,从而致使狐王莫敢投穴避身,只能外奔,最终死命。是辈也混得一个火云洞御将的好职位,与那“急如火”、“快如风”等六健将相齐。但总感觉愧承,功劳不够,于是在今天欲争上绩,头一个迫住神木子。无奈,本事不济,肩头吃了一铁尺,骨头碎了。好在蛤蚧妖只想着逃命,无心再加上两尺坏他性命,算之走运。接着,有“云里雾”、“雾里云”、“快如风”……围裹住蛤蚧妖,滥奋兵械。蛤蚧妖忙动“豆腐术”,号山的几位将军便大乐子了,一时身体绵软,空中呆将不住,齐纷向地面坠落。这如果着实了,一个也活不了。这关头,飞来一件披风,瞬间变得巨幅,将诸将给托住了,缓徐飘向地面。正是红孩儿施术救臣。彼功底深,不畏豆腐术。飞一枪,刺中神木子的后心,绝他性命。
战事结束,乌鸡国讨妖军蒙受重创,被红孩儿一把火烧得几乎不剩。仨俩幸赖及时跳身涧水,才捡得活命。还有一位监军,正是基国那位明非太子。彼有一匹得力坐骑,名“九华虬”,也叫“狮子骢”,宝马良驹,跋山涉水如在平地,驰骋亚赛电闪。仗着此脚力,他也跑掉了,回朝报讯。而红孩儿对乌鸡国兵犯之罪心中耿耿,余忿未消,自是罢休不得。仅带“云里雾”、“雾里云”两员健将,白日汤汤现身于乌鸡国朝殿,索过来了。顿时恐坏了那君王与一班大臣并侍卫。他们只闻过圣婴大王之名,却未曾一见。今日得睹尊容,诧异非常,完全没有想到是一娃娃,并不知人家足可以做自己的上几代祖爷爷。一齐行拜,战栗栗大气莫敢出。红孩儿揪住那国王,质问寇犯号山原因。国王便将百花公主失踪一事一说,并且还恳求红孩儿将自己的爱女归还,仍当这圣婴大王是那劫持者。红孩儿怒叱:“怎可依据只语而断谁非?与你来讲,百花公主被摄,与本大王无关。再行究扯,灭你满朝。”扭身便要去。却闻那国王于己背后大哭,红孩儿止住步子,思忖:“凭一班凡夫,绝难理清此案。劫贼一日不揪出,我便会替人背那罪名难卸,有损名誉。罢,罢,罢,且做一回好事,既捕得罪凶,又解救了百花公主,同时清白了自己,可谓一举三得。”于是转来,道国王:“莫像妇人般,只会一号。引领本王趋那城隍庙一问,或可得一结果。”国王维诺。
乌鸡国国王陪同红孩儿来在城隍庙,投状问询。那城隍还真不简单,很快给出了答案。有夜游神看到过那劫走公主之辈,好像是一熊妖或罴怪,但不清楚来路。由是,红孩儿洗清了罪名。那国王三拜而赔过,并恳求:“圣婴大王神通广大,望求大行善举,查明元凶,救还小王的爱女。”红孩儿道:“不敢保证,办着来看。”先回到了号山,召集群臣计议此事。众皆犯难,并没太多线索,如何查来?此事尚无头绪,又有烦心事来。号山直南八百里有一处骆驼山,主王一山猫成精,称“次人伯”,居龙房洞。底下养着一两百的小妖。骆驼山附庸于号山。红孩儿新主号山,这山猫精曾来行拜,自是以臣子身份而居,倍见恭维。红孩儿为长久计,须多辅臂,方才能雄踞一方。于是,投桃报李,对这次人伯也十分礼遇。双方走得很近,并非完全好事。就引起某些人物的眼赤,并心恨,除了那八卦山九宫洞的主人天煞大王还会是谁?得到禀报,乌鸡国的讨妖军在号山全军覆没,而红孩儿一场战事下来却并没有什么损失。借刀杀人的计策未得全功,亏于一篑。“人”没杀得,“刀”却折了。天煞大王忿然:“乌鸡国的人马全是废物,靠不得。我们费了一番脑筋,没想到到头来反成就了红孩儿,更加扬名。可恼,可恨。”想找个地方发泄下火,便放在了次人伯身上。着令左先锋魋精、右先锋貔怪,引一枝人马平荡骆驼山,打掉号山的这一庸势。次人伯哪里能够对抗得人家,方一接触即行溃败。他本人险丢性命,逃来号山火云洞哭请红孩儿为自己作主。红孩儿大怒,“早闻尔八卦山天煞大王之劣,横行霸道惯久。夺了我号山许多属地,是账还没腾得出工夫与你来算呢,却又再滋事端,真真轻觑魔家。以为俺圣婴大王不敢与你对抗吗?气杀人也。”即着“掀烘兴”、“兴烘掀”引兵一枝,复夺骆驼山。二健将领命,点三百精壮,教次人伯引领,杀到骆驼山。闲言少叙,与八卦山之军见了阵。那一魋一貔两个妖精素来骄狂,并没有重视号山来兵。满以为轻轻张口,一碟子小菜入胃肚。哪知大大想错了。对方“掀烘兴”驱百千火雀,魋精被啄得遍体是伤。“兴烘掀”纵飞火鸡一群,烧得貔怪有皮无毛,慌忙跳身溪水。但貔怪仍不走运,吃了拿。主将连输阵,仗还怎么打下去,八卦山之军弃了骆驼山,逃之夭夭。骆驼山失而复得,次人伯高兴万分,对助军连连称谢。却并不知,更大的战事尚在后头,亦于是所展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