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信徒的爪子
狗赖耷拉着脑袋，心里郁闷。这上学那么无聊，还是被大哥逼着出了家门。王玉峰那王八羔子一定是看我不顺眼，呆在家里无所事事，还妨碍大人们干事。狗赖一边走一边想，路上碰到同学也懒得打招呼。
到底能妨碍到他们什么呢？狗赖歪着脑袋想，老妈不会嫌弃他，看她那态度，对他上学这事没特别上心，倒是大哥，比关心他亲儿子都关心他。
李惠兰到底是山村短见识的村妇。在她的心中，狗赖能识得自己的名字就已经万事大吉了，关于学校宣传的那些“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捷径”等等的套话，或许根本就是浪费孩子们的青春。农村多好啊，没有那么多人，没有那么多噪音，没有那么多灰尘。那些一个劲地往城市扑，挤破头的想在城里按个家，没日没夜拼命工作的人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是啊，农村多好啊。狗赖抬头看见一只猫头鹰蹲在树杈上，眼睛瞪得老大，“信徒，你咋不去上学勒，蹲这干啥？”狗赖捡起一块石头朝猫头鹰扔去，它被吓到了，扑腾了几下翅膀，却并没有飞走。
农村把猫头鹰叫作信徒，这种在夜里活动的动物往往被视为不吉利，加之这信徒的叫声低沉悠长，就更加令人忌讳。所以，夜里听到信徒叫唤，经常被视为是灾难来临的征兆。白天嘛，当然是要把它赶走。
狗赖见信徒没有飞走，骂了句娘，心想，你还挺倔的啊，敢跟大爷我耍脾气。于是从书包里拿出大哥给他做的弹弓，垫了石子，使出吃奶的劲朝它绷去。小孩子没有多少力气，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撞到了树干。奇怪的是，这信徒却随声落了下来。
狗赖挠挠头，跑过去一看，原来这家伙已经受了伤，爪子上沾满了血。狗赖伸出脚狠狠的踢了它几脚，又拿起一块石头向它砸去。
信徒头转了一圈，直勾勾的看着狗赖，凄惨地叫了几声。
“妈的，还不服。让你叫老子去上学，让你叫老子去上学……”狗赖嘀咕着，一脚踩住信徒的翅膀，伸手扭住一条腿，提起来狠狠的往树上撞了几下。
信徒彻底没了气息。
同村的二狗正好路过，“狗赖，你真几吧残忍，你妈要是知道你弄死了只信徒，肯定会揍你的屁股。”二狗用脚翻了一下死去的信徒。
“你要敢告诉我妈，我就弄死你。”狗赖拿出了削铅笔的小刀，蹲下来冲着信徒的两条腿割去。二狗是他最不乐见的家伙，仗着自己学习好，就高高在上。还好，这家伙与狗赖并没有多少交集，毕竟他们是两个极端处的学生。
“你分我一条腿，我就替你保守秘密，要不然你肯定会很惨。杀死有益动物，王老师都饶不了你。”二狗眼睛直直的盯着信徒的两条腿，搬出来严厉的老师威胁狗赖。
“一条是我的，一条是二丫的，你那凉快那呆着去，小心我揍你。你要敢告诉老师，我就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弹你的小虫子。”狗赖继续干活，完全没把二狗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提到弹二狗的小虫子，他又想起白来贵那王八羔子下的重手。
二狗大概觉得不可得到信徒的爪子了，闷闷不乐的离开。
狗赖取下两条腿后，给腿部的两根经系了绳子。这样，拉其中一根，信徒的爪子就会合上，拉另一根绳子，信徒的爪子又会张开。这是他向白来贵学的，白来贵曾经用这个玩具来诱骗他拿家里的腌肉给他。
狗赖独自玩了一会，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他去河边洗掉血迹，就高高兴兴的蹦学校去了。
这一耽搁，时间来到了大中午。农村的小学只有夏季才有午休，中午不放假，只有一个小时的课间休息。大部分同学都会从家里带点食物，中午边玩边吃。
狗赖进了学校，直接将二丫拉到教室。
“二丫，我给你带来个好玩的，你看。”狗赖兴冲冲的从书包了拿出了信徒的爪子。
“呀，这是什么，好可怕呀。”二丫将身子缩到一边去，脸上充满的恐惧。
“一点都不怕，来，你把手伸出来。”狗赖看着二丫害怕，兴致更高了，一把将二丫的手拉过来，“你看，它是死的，一点都不用怕。”
二丫被狗赖强迫摸了信徒的爪子，知道是死的，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把身子凑过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我能让它变活。”狗赖兴冲冲的说到。
“死的怎么能变活呢？我不信。”二丫歪着头。
狗赖见二丫怀疑，就把信徒的爪子按到二丫的手腕上，然后使劲拉了一下使爪子合上的绳子。
信徒的爪子不能完全包住二丫的手腕，锋利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二丫细腻的皮肤中。二丫一声痛叫，手腕用力一缩，锋利的爪子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血印。
二丫嚎啕大哭，瞬间就引来了一堆学生。王老师也赶了过来。
狗赖见闯了大祸，再看王老师严厉的脸色，撒腿就往外跑，没跑几步，被二狗和虎子死死的拉住。
王老师将围着的学生遣散，把二丫带到办公室，同时虎子和二狗押着狗赖也进了办公室。
二丫还在哭，王老师也安慰她一番，简单处理了伤口，随后叫虎子把二丫带回家，让她父母带她去医院看看。
王老师将两只信徒爪子扔到正在烧水的炉子里，顿时飘来一股恶臭，像极了此时狗赖的心情。狗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那爪子是他一上午的杰作，也是他好意给二丫做的，就这样被王老师毁掉。他又想到二丫手腕上鲜血直流的画面，二丫肯定很疼，但这不是他的错，要怪只能怪信徒那玩意的爪子太锋利了。
“你家天犯了四个错误，你知道不？”王老师厉声问。
狗赖低着头，脑瓜子里转来转去。明明就伤害到二丫这一个，哪里来的四个。
“明明就一个！”狗赖抬头，看着王老师严厉的脸，又把头低了下去。心想，凶什么凶，简直就一恶鬼。
“现在是五个，我一条一条给你数。”王老师拿着戒尺在狠狠的捅了几下狗赖的胸部。
“第一，你杀害有益动物，还是国家保护动物，你不仅是犯错，还犯法；第二，上学不按时到校，违反学校规定；第三，伤害同学；第四，犯了错还想逃跑；第五，跟老师顶嘴。这一个错误是三十戒尺，你算算，打你多少下。”王老师又拿手指戳了几下狗赖的脑袋，“就数你不听话，看看人家二狗，学习好还听话，你就不能向他学习学习！”
狗赖低着头，没敢再说话，心里嘀咕着算得被打多少下。他知道，平时犯一个错打三十下，手心都要肿很久，这一次打五次的，那手还不废掉。狗赖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到了信徒血淋淋的爪子，心里突然觉得信徒好可怜。但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马上他想到二狗打他的小报告，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一定要报复这狗娘养的东西，让他知道我狗赖不是好欺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