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结灵的动静倒是挺大,不过到最后你到底选了哪条路?”一路上泉韵叽叽喳喳的围着徐怀竹乱转。自后者结灵以来,公主殿下就对这少年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再加上本身就很少与同龄的异性接触,泉韵就愈加的对这少年产生了好奇。
“可能是星吧。”徐怀竹有些迟疑的回答,又下意识的望了望天空,只不过这会儿正是正午,灼人的烈日霸占了整片天空。
“那倒有些少见。”乌兰公主有些凝重的思考道“星星离我们那么远,这样对你悟道并不是好情况。”
“可我总觉得我离它们很近啊,我觉得它们就在那儿,我随时都能找到他们。”徐怀竹的回答很认真,有些略显青稚的侧脸很俊俏,像是那山间盘旋的和煦春风。
而他的眸子依旧如碧湖一般澄澈,泉韵莫名的有些喜欢,所以微微脸红的扭头“也对,你是个怪物嘛。”
“姑且把你这话当做夸奖好了。”徐怀竹笑了笑。结灵之后的他自然不像之前那般茫然,或者说他更像一个启蒙了的孩童,一旦明悟便疯狂的进步,“现在想想自己昨天一天的动静的确大了些。”
“那你能再唱唱三千道藏么?昨天听了一天还没听够,我第一次见有人用这种方法顿悟道法,这要是让那群迂腐的牛鼻子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乌兰泉韵凑在少年身边说个不停,阵阵少女的幽香在徐怀竹鼻尖萦绕,也让后者脸红的有些窘迫。
“昨天只是顺势去喊喊罢了,没有心境怎么唱,而且喉咙到现在还是很痛,连说话都有些难受。”徐怀竹背着篓筐,筐里放着徐涟,说完这话少年红着脸飞快的往前走去,摆脱开公主大人无穷无尽的追问。
“喂!你别跑啊~”见徐怀竹害羞跑开,乌兰还没明白为什么少年会这般慌不择路,倒是引得一旁的独孤砾哈哈大笑。
“马上就到汴京了,公主不要再乱了分寸,怀竹我们就此别过,有事的话就到驿英府找我们便可。”几日的相处独孤砾对少年颇有好感,看着少年也回头对自己躬了一礼,不由的点点头。
徐怀竹也知道老人这样说已经是拉下了面子,或许在那片苍茫的遮天谷之中他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赶路老人,但到了汴京,独孤砾便是一方大陆的顶尖人物,不是自己这种现在“身份”能够高攀的。
不过分别了也好,独孤砾的队伍缓缓离开,徐怀竹眯着眼睛看了看已经能够看到了的边境小镇,感慨。
“这便是上苍垂青的元国啊!”
“总算到了。”徐怀竹刚刚感叹一声,背上某人也懒懒的说道。“有些年头没回来看看了。”
“师父你醒了?”徐怀竹蓦然回首,盯着那张童稚的粉嫩小脸。“这次醒的倒是早了些。”
“你结灵那晚我就已经醒了,不过不想惹麻烦所以一直懒得说,那老头实力不错。”
“师父你怕他?”虽然知道徐涟实力深不可测,但可能因为一直是个孩子的原因,徐涟一直都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模样。
“只是对你进元国有些影响罢了。”徐涟盯着少年的眼睛,在那眸子深处看到了一点星光“结灵路上你终究还是没选择那片月亮。”
“那是师父的道。”徐怀竹简单的回答。
师父的道,便是徐涟的道,不管它如何的璀璨,终归不是我的道。徐怀竹看了看天空,微微一笑。
“其实我觉得我寻到的那片星空真的很适合我,至少我很喜欢。”
“星空浩瀚容易迷失。”徐涟有些担心“太浩瀚的道路并不适合你以后的修行,容易走岔。”
“它就在那儿,怎么会走岔?”徐怀竹指着天空某处空荡荡的位置“就算太阳将它遮住,就算没人能够看到,它那么显眼怎么会走岔?”
徐涟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想起了当年发生的那场风波,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你的天资我不惊奇,只是很担心你会走歪路,想来有必要为你找一个目标了。”徐涟从徐怀竹背上爬下来,伸了下懒腰,“还有半年才到盂兰祭祖,这段时间你去参加大生祭吧,好歹也是恨天之子,这种盛会要是缺席了可是很可惜的。”
徐怀竹给女孩一个疑惑的眼神,明显这个大生祭是他预料之外的安排,但看徐涟带着坏笑的表情,徐怀竹隐隐有些不安。
“道统每四年举行一次大生祭,召集各路的青年切磋武学道法,督促各方弟子积极进取。”徐涟回忆着当前的场景,稚嫩的小脸上充满了对往事的怀念。
“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徐怀竹愣了愣,内心愈发不安
“师父,我才刚刚迈过那道门槛。”
徐怀竹说的是实话,虽然他在昨夜的确成功的结灵,走进了修行的门槛,但也仅仅是一个刚迈进门槛的初学者,拿什么和那些天之骄子争斗?而且听徐涟的话他就知道那所谓的大生祭不会太过安详,打架斗法不是他的强项,或者说他根本不会打架。
“你的身份注定你要面临很多普通人经历不了的坎坷,等到你被别人发现的时候,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被别人杀死。”徐涟很认真的偏头“恨天山门坠落之后,道门一直在搜寻我的踪迹。他们知道我不会那么简单的死在山上。”
“佛道两宗强者如云。”徐怀竹目光正视女孩,眼神里带着疑惑“我怎么可能撼动?”
“怀竹,你要相信,你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徐涟很认真的说完,从贴身的怀里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半透明事物,徐怀竹接到手里,有些尴尬的感受着这东西上残留着的体温,惊讶的发现那真的是枚蝉的翅膀。
“你已经结灵,就有能力感应到这东西包含的东西,这应该算是我们魔宗的传承了吧。”
徐怀竹愣了一下,没有理解魔宗传承的意思,眼中光芒回归幽暗浩瀚,当他看着那蝉翼,在识海之中,一片血腥的浪涛忽然疯狂的爆发出来,直接将他淹没。
那本是他的世界,是他所认知并且掌握了的一份小天地,但当他去感受那枚透明的薄片时,狂暴到无法抑制的浪涛直接倒灌进了他的世界,没有一丝的阻拦的机会,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蛮横力量,魔的力量。
他听不到徐涟的话,只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冰冷与杀意,一片浩瀚的海洋覆盖了天地星辰,将整个世界都淹没,那海是红的,徐怀竹在红色的海洋中浮沉,发现那红色格外粘稠,血海。他想起了恨天族曾经的一个传说,想起了那个魔,想起了那把刀,明白了恨天族的传承。
半晌,他挣扎的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看着手里的蝉翼,因为刚刚脱离那片魔的世界,他手掌有些颤抖,
“血海魔刀录?”
徐涟点头,对于徐怀竹吃惊的表情很是满意。徐怀竹说自己不会打架,于是徐涟给了他学习打架的最好方法。
怎么学会打架?
杀人。
很简单的两个字,当徐涟把蝉翼递到少年手中的时候,就意味着让他去走一条沾满了血的道路。血海魔刀录,就是让人在杀人的过程中获得一种勇往直前的霸气,那刀藏在血海之中,是杀人的刀。
“这倒是个学会打架的好方法。”徐怀竹努力装出一副从容的表情,但那片血海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强,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跑了腔调。
“等你能看懂再说这大话吧。”徐涟嘿嘿的笑了笑,“汴京离这儿不远,应该有不少人已经知道我到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就好了,我还是要和那帮迎接我的家伙打个招呼。”
徐涟所说的迎接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情,道宗佛宗巴不得魔教余孽死个精光,而元国国境又正是二宗的根基所在,那些大人物自然不会容忍自己眼皮底下出现这样一个存在,想必少不了恶战。
“那您保重自己。”徐怀竹点了点头,很郑重的把蝉翼贴身放好,他本身才不过结灵的修为自然不会太显眼,而那些魔道之争也牵扯不到他这种小人物身上,所以他到了这里反而自由很多。“我想先去书院待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有些许感悟。”
“李木木虽然有些木讷但是还算是个好人,你在他那儿也好,有机会我去看你。”徐涟说完这话,秀发无风自动,蓝紫色的眸子中闪耀出妖异的光芒。原本稚嫩的身体也迅速的长大,片刻之后竟像是长大了七八岁的模样。
千年冻土之中,生存着一种来自于群星之间的神秘生物。它们幼年藏于寒冷而坚硬的泥土之中,有着世界上最坚硬的外壳,然而当它醒来褪去外壳的保护,却能够振翅突破云霄,超越世上最快的速度。徐涟曾在北之极点看到了这样一个不属于这世界的生物如何破碎虚空,于是自创了一门属于自己的功法。
——寒蝉蜕
上一秒她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盾,这一秒,她已经变成了世界上最快的箭羽。
因为箭羽太快太锋利,于是很多人都感应到了。道宗某个白衣翩翩的道者静坐在山间,看着面前磅礴的道宗山门颦眉,心想那人还是来了。酒楼某处趴着的一个酒鬼睁开了眼睛,一抹掩不住的寒锋刺穿了眼前的酒杯。远在深林之处的布衣书生回头看了一下元国,没有说话,而他身后的和尚则松懈的吁了口气,庆幸自己跟着书生来了这恨天族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