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恨天魔族死光了,但我一直还是不相信的,因为除了那些老东西,恨天族还有一个你。”惨白的月光照在那片荒芜的坟地,道士束着的发髻有些凌乱:“儒院虽然酸,但大先生终究还是没有说错,你真的愈发的强了。”
“但依旧没有李木木那样的境遇。”蹲在坟头的少女伸手拔掉一株长长的草蒿,眼睛始终没有望向道士:“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清算当年的事情,没想到第一个找来的不是和尚而是你。”
“和尚和大先生去了遮天谷,想必现在已经找到了恨天族的遗迹。”道士看着那月光,道心有些动摇,隐约有些担心今晚自己的生死。
他想起那夜被恨天族接引而来的无尽光辉,以及被接引而去的几位不争境大能,向来淡漠冷峻的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们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涟没有回答他。月夜星空好杀人,更何况是在这里?十六年前被斩首的恨天族人被掩埋在这片汴京的角落,化成无数冤魂厉鬼在这里盘虬,而今月光照落,那不甘的魔宗冤魂嘶吼,流窜的气劲冲天而起,卷散了土石,卷碎了野草,像一只猛兽冲出墓穴的束缚,向着道士袭击而去。
道士脸上露出几分不耐,在思索的同时伸出手掌,他能够感受到天地间最细微的灵气,自然能够轻松的破除这根本算不上攻击的恶意。
“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打扰生者的世界。”
他伸出双手,那手洁白无暇甚至带着淡淡的萤光,天地间的光芒仿佛在此时都凝聚到了这双手上,一个世界由他而生,围绕着他旋转,然后他开始画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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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了遮天谷之后我就没少倒霉,先是被人困在雨夜在湖边呆了一宿,在承都又碰上个找茬的二世祖,到最后还被人陷害。”
破碎的砾石将少年的衣服割的破破烂烂,那枚长枪也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或者得益于少年本身就有一副还算结实的身体,在韩天信的必杀一击和神秘蝉翼的爆发之下,居然并没有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势。
站在少年对面的是时分,他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不解,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被饮寒枪捅个对穿。
因为用了很彪悍的速度,他站在这里,呼啸的气劲几乎融化土石。这里是承都的西边,放眼一望都是大大小小的砾石和土沙,而时分所疾驰的地方,则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沙土焦黑。
“一个半时辰。”时分看了看逐渐破晓的天空,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汴京乾守观到承都距离,于是很满意自己的速度,不由点了点头,对着徐怀竹认真的行了个礼:
“你好,我叫时分,我想要你的这把饮寒枪。”
“你好,我叫徐怀竹,我现在受伤了没办法起来。”徐怀竹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因为他清秀的容颜和及腰的长发,他竟一时分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肋骨断了。”时分蹲到徐怀竹面前,很认真的戳了戳,惹得后者有些不停的皱眉。“估计得几天才能好。”
“但是估计韩家的人一会儿就会过来收尸的。”徐怀竹咧了咧嘴,脸色有些惨淡的解释道:“我的运气的确不怎么样。”
“我可以带你去道宗养伤,韩家没胆子去道宗要人,而且他也不一定能够猜到是谁带走的你。”时分一板一眼的解释道。他的表情很认真,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盯着徐怀竹的双眼,眸子很是好看。
“代价是这杆枪?”徐怀竹把长枪握在手里,并没有再感觉到那股冻结灵劲的寒意,于是有些在意的又细看了看。
饮寒枪本身就是由很独特材质铸造成的武器,长枪通体黝黑,但是仔细看却发现枪身竟是半透明的模样,整杆枪像是一枚晶莹剔透的黑宝石。枪头与枪身衔接之处没有丝毫的缝隙,但就在枪头的部分,黑水晶一样的枪体里夹杂着几道虽然细微却格外显眼的血红色裂痕。
“那片血海。。”盯着这道血痕看了半天,徐怀竹才敢肯定那东西的来历,同时也庆幸自己居然会被那枚薄薄的蝉翼救下一命。饮寒枪固然很强,但和魔宗的血海魔刀录自然不能匹及,只不过那东西居然会用这种方式阴差阳错的给自己挡了一枪,倒是徐怀竹意外的事情。
“换么?换么?”时分看徐怀竹紧盯着长枪,还以为是他有些不舍,于是愈发紧盯着少年的脸,表情像是一只讨要食物的小动物。“我知道这样有些趁火打劫,你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来。”
“这枪可能出了些问题。”徐怀竹把枪递给时分,很诚实的解释:“如果你需要的话,尽管拿去就好了,用这东西换我一条命我觉得很值当。”
“这会帮我一个很大的忙。”时分非常珍重的把枪握在手里攥了攥,然后用甚是庄严的姿势把徐怀竹抱在怀里。“乾守观禁止外人出入,所以我带你去道宗的山门,在那里的话有足够的药材和弟子,想来会让你好的快些。”
徐怀竹第一次被人用公主抱,而且那人还是个男人,于是格外尴尬的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听你的,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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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佳山的清晨格外清新,朝阳未至紫气东来,硕大的太极图和庄严的道殿隐约透着人声,清幽但却不曾冷寂。不少弟子或是在山顶或是在瀑布授业顿悟刻苦修行,偶尔也曾看到几道人影在房顶林间穿梭,这里是道宗的山门,普通的道宗弟子都会在这里聚集修炼,千年之间都未曾断绝。
“清晨之间的灵气最为干净,阴阳交替的时候适合道宗弟子的修行。”站在紫阳殿之上,道宗的掌院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满足的看着那些勤勉修行的弟子:“且不算乾守观的弟子,我们道宗也能称得上一片鼎盛。”
“而今三师弟已经迈步感应,六师妹也快要摸到感应的门槛,今年的大生祭我们道宗起码能拿到三个名额。”站在掌院旁边的是一个瘦高的年轻弟子,那人说话很平缓,但是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自豪与信心。
“大生祭哪会那么容易进去?佛宗儒院道宗怎么可能只有八个感应?要是这次再出来一个海笑那样的散修,我估计也就大师兄能够留到最后。”听到自家大师兄对弟子这么有信心,老者旁边的少女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宁宁,怎么可以这样灭自己威风?”听到六师妹这样反驳自己,青年也不禁有些尴尬,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声。
“霍鸿,宁宁说的是实话。”掌院眯着眼睛解释道:“我并不要求你们很多,大生祭也只是尽力而来就好,毕竟天之骄子那么多,而且世上又不只是佛道儒三家。”
“除了三院之外,还有什么?”宁宁有些好奇的偏着脑袋,嘟着嘴好奇的盯着掌院。因为她本身就很可爱,所以这么一嘟嘴更加的惹人爱怜,连霍鸿都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少女的俊俏脸蛋上。
掌院没有回答,他想起某个传闻,想着前些天玉璇子的无故离去,迟疑了一下,不禁失笑的摇摇头:“没什么,那种境界的人物怎么会来参加大生祭这种比斗?”
“掌教,你看那里。。”大师兄霍鸿第一个看到从山下流窜而上的炽红火龙,语气格外惊讶和激动:“那是时分师兄么?”
“乾守观果然是我道宗圣地,他竟然已经感应中期了。”掌院揉了揉脸上的皱纹,很是和蔼的笑起来:“宁宁,你不是最喜欢时分的么?他难得来一趟,快去接他吧!”
“可是时分师兄为什么会抱着一个人?”
看着火龙愈发接近,宁宁却没有冲上去迎接,反而表情有些难看,等到那火龙窜上山门,少女原本可爱的表情已经接近崩坏和暴走,一个高亢而暴走的声音直冲霄汉:
“为什么他抱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