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月上中天,整片大地都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中,月光如水,倾洒而下,将偌大的云天城池披上了一层淡淡银装。
梅天佑三人足不点地,不疾不徐的朝着清风酒楼飘去。不片刻便已经能够远远看到酒楼那夸张的飞檐。
“咦?”眼看再有数个起落便能落回酒楼内院,却在这时梅天佑忽然轻咦一声,眉头微蹙。长时间的与山林野兽为邻,让他的感知远胜常人。
“怎么了?”身旁莫残和习云转头问道。
梅天佑面露疑惑之色,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刚才他惊鸿一瞥似乎看到有一条黑影在远处屋顶一闪而过,只是这会儿再去看时,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时,远处又是一道黑影闪过,这次却没有消失,紧接着又是七八道黑影接二连三翻上屋顶,在房顶上疾驰。
梅天佑两眼一瞪,连忙出声道:“你们看!”
不用他提醒,如此大的目标想不让人注意都难,何况莫残和习云两人都是高手。这一刻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由于眼前的八条黑影正好是侧背对着梅天佑他们,是以一时间都没有发现在这漆黑的夜里还有人跟他们一样在洛阳房顶飞驰。
“看他们去的方向,似乎和我们一样。”观察片刻后习云开口说道。
三人收敛气息,悄无声息的跟在前面八个黑衣人后面。
少顷,八人在那清风酒楼前面的一间房屋顶上停下了脚步。只见那领头的一人忽然转过头来似是要吩咐些什么,然而他这一回头立时便让梅天佑三人暴露在了他的目光之下,黑衣人顿时瞳孔一缩,估计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等人后面还跟了个尾巴。
“糟糕,被发现了!”
三人脸色微变,没有提防那人突然回头,连忙也是停下身形与那八人遥遥相望。八人都是黑衣蒙面。
领头的黑衣人看着对面的三个不速之客,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片刻后眼中寒光一闪,梅天佑就见他抬手依次指了指身边的其中三人,下一刻那三条人影便直接脱离了队伍朝着自己三人破空而来,人尚在半空就已经抽兵在手。
“来了,小心。”习云低喝道。
梅天佑和莫残微微点头。那黑衣领头之人也是果断,二话不说就要杀人灭口,三人心知自己怕是不小心撞破了别人的好事,人家这是来打算灭口了,当下也不废话,皆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梅天佑的黑刀一直背在背上;而莫残虽然有黑剑在腰,但他却极少出鞘,平时都是以精钢剑代替。习云的长剑也是放在了酒楼房间里,谁能料到大半夜的还能碰上麻烦呢。
迎面而来的三个黑衣人皆是高手,使的都是江湖上常见的环刀,轻功卓越,人未至劲气已临门。
眼看三人来势凶猛,习云率先出手,双足一顿,以攻代守主动迎了上去,侧身避过一刀,同时运足内力一掌拍出。
当先一人不妨习云突然出手,此时正是他在空中旧力用老新力未生之时,面对习云凌厉的一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印到自己的胸口,身体由前进骤然变为后退,闷哼一声从半空落向地面。
习云蓄势而发,兀一交手便震伤一人,一掌过后,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足尖轻踏房檐,一个折身第二掌紧随而至。
另一边莫残在习云跳出之时也是陡然抬腿震起一片瓦烁,飞起一脚,那青石砖瓦立时如离弦之箭直奔那右侧黑衣人而去。
与此同时梅天佑也已经拔出了自己的黑刀,浑身气势一沉,冷厉的煞气自眼中迸射而出,长刀一挥与那最后一人交上了手。
此刻两两相战,立刻就显示出了各自的功力深浅。
三个黑衣人的功夫相若,招式刁钻诡异,一招一式仿佛都是孤注一掷,往往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在习云和莫残手上却没有发挥出多少优势。两人虽都没有兵器在手,但是徒手功夫亦是不容小觑。
习云身为天香十二楼的七杀之一,当然不可能是一个只能靠武器杀人的小角色。此刻他一双肉掌上下翻飞,或并指如刀,或屈指为爪,撕裂空气,攻势比之对手还要凌厉几分,直取黑衣人的各大要害。
一旁莫残同样也是气势如虹。
剑宗弟子不一定要有剑。早年天山掌门曾传给莫残一套掌法,名为‘天山寒冰掌’,莫残悟性惊人,不拘泥掌法本身,将之与自身剑道相结合,使这套本就威力甚大的掌法更上一层楼,一掌拍出不仅四周温度骤降,掌风凌厉,同时还有丝丝缕缕的细小劲力夹杂其中,犹如一道道肆虐的剑气纵横交错。此刻他的对手亦是被这无孔不入的剑气迫的手忙脚乱。
其实说起来这三个黑衣人的功夫若是放在一般的小帮派中,那也是一帮之主的位子,只是不巧却碰上了莫残和习云,也无怪乎会吃亏了。
而相对于莫残和习云两人来说,梅天佑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某种程度上梅天佑的刀法与这黑衣人的颇有些相似之处,两者都没有什么章法可言。黑衣人的刀法凶猛残暴,放弃防守,出刀只为取人性命;梅天佑所挥出的杂乱刀法同样也是以杀死对手为主要目的,而且他洞察力极其敏锐,看似毫无招式可循,然他每攻出的一刀定然取的是对手破绽。不同的是他攻守一体,既攻且守。这是他昔年在山林中无数次的与野兽实战中练出来的‘杀畜刀法’,今日却是第一次与人交手。
梅天佑出手奇快,黑刀化作一片暗影在身前交织成了一层刀网,黑夜中隐约可见其中有零星的淡淡紫芒闪过。然而他毕竟年纪尚小,内力稍逊,而且第一次与人交手还显得略有生涩,此刻也多亏他的身法灵活,刀法诡变,这才堪堪挡住黑衣人的攻势。但是即便如此,黑衣人所砍出的每一刀其附带的劲力都会震的他手臂发麻,虎口酸痛,几次都差点被震落兵器。
梅天佑且战且退,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了房檐。
另一边,那领头的黑影人在派出三人前去狙击后便不再管他们,带着余下的四人径直落下了身形,悄无声息的朝着清风酒楼天字院落掠去。
眼看梅天佑渐渐不支,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身上已经受了几处刀伤,习云和莫残心下着急,手上招式更加凌厉了。
莫残全身真气鼓荡,掌力一波强过一波,寒气逼人,剑气纵横,黑衣人的动作被寒气所影响,招式之间开始出现紊乱,身上的黑色紧身衣也被那细小的劲力割出了无数道豁口,渗入皮肤,伤口入肉虽浅却架不住数量太多,鲜血慢慢将伤口周围的黑衣染成了暗红之色。而即便如此,黑衣人眼中却没有任何慌乱之色,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平淡。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莫残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猜测。
“喝…”
这时习云突然一声轻叱,紧接着便见他一记手刀后陡然紧握成拳重重的击在了黑衣人的胸口上,拳劲渗入五脏六腑当场便让对手猛吐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在了大路中央,挣扎片刻却仍没有起身。
“哼!”
一招制敌,习云一声冷哼,看不也看那被自己打的半死不活的黑衣人,转身奔向梅天佑的战场。
梅天佑在对手那如狂风暴雨般的刀光下早已是险象环生,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右肩和左臂处的两道刀伤尤为醒目,但是他握刀的右手依然浑然有力,黑刀劈砍之间依然有条不紊,总能恰到好处的挡住黑衣人的致命攻击。
习云纵身跃至梅天佑身边不远,刚想上去帮忙,却忽然注意到后者虽然身上多处伤口都在流血,但他整个人的气势却不减反增,眸子也是越来越明亮,精光闪过,竟是一副越战越勇的架势。
‘张狂!’
这一刻习云眼中的梅天佑用这个词来形容最是恰当。习云双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倒不急着帮忙了。他看出梅天佑现在处在一个极其微妙的状态,浑身热血沸腾,身无旁物,正是以战养战,完全融入到了战斗之中,在战斗中重新将自身所学从头到尾进行梳理,渐渐适应与人作战的方式,煅炼完善自己的招式、身法、经验,此战过后将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
和习云想的一样,此刻梅天佑的眼中已经没有了黑衣人的存在,满目充斥着的尽是无尽的刀光,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天上地下,完全被刀光包围,闪着寒光的长刀从各个角度向他攻来,他只能拼尽全力去阻挡。诡异的是他面对如此九死一生的境地整个人反而感觉有一股滚烫的热血自丹田升起,越打越兴奋,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没多少气力了,却又感觉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能感受到攻向自己每一刀的角度,同时将之挡住,如神来之笔,大概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福至心灵’吧。
又过的少顷,莫残抓住对手的一个破绽一掌将之震退,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紧随着第二掌又拍在了他的腹部,气劲透体而入,将之丹田搅得面目全非,黑衣人惨哼一声,踉跄后退,‘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上,长刀支撑着身子,口中的鲜血从蒙面的黑巾中渗出,滴滴落地。
莫残淡淡的瞥了一眼,旋即朝着习云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小七没事吧!”
“没事,嘿,今天认的这个小弟还真是不简单呢,你看他现在明显是在借对方之手磨练自己呢!”习云轻笑道。
“他受伤了。”莫残眉头皱道。
“恩。”
点了点头,习云的脸上重新变得严肃,“差不多了,再下去小七就要透支体力了,待我去将他制住!”言罢他便一个纵身向战圈跃去。
然而这最后一名黑衣人一眼瞥到自己的两个同伴都已经被拿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抽刀归鞘,转身夺路而逃。
“想跑?”习云轻哼一声,脚下不停,回头冲着莫残喊道:“照顾好小七,我去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