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郭姓老人的家中,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怨气,还有一丝微弱的魂念。屋内的门窗紧锁,阴风却不断地掠过。真是苦了那郭老人家,这么些日子,很难想象他一个凡人是怎么忍受得。得亏他那小孙儿今晚找机会偷偷领他去找我们。不然不出两日,爷孙俩真能黄泉相见。
“缢鬼。我给你一根烟的考虑时间,两个选择。一,放了小朋友,自己滚回冥界。二,我动手帮你。”
我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吸着手中的烟。吸烟是我和玄机共同的爱好,只不过他用烟斗吸的那种大旱烟,我到现在都适应不来,太呛。一根烟过后,我踩灭烟头。刚起身的时候,一个孩子就走到我身边,模样十分可爱。我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蛋,又摸了摸他的西瓜头。
“你就是郭鸣吧?”
“是啊,哥哥。”
“哥哥让你们爷孙俩见上一面,怎么样?”
“好啊哥哥。可是你身后...”
“嗯,哥哥知道。”
刚说完,我的脖子就被一条白绫死死地捆住,勒得越来越紧。要是普通人,现在早已气绝身亡。我从兜里掏出一颗铃铛,扔给郭鸣,笑着对他说:“乖,去屋里玩会。”郭鸣接过铃铛乖巧的点点头,跑进屋内。
我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右手抓住脖颈后的白绫,用力往前一甩。缢鬼砰的一声,摔在我身前的地面上。缢鬼多半是个女人,舌头越长就代表怨气越深。我眼下这个也不列外,披头散发,穿着白衣。她的舌头长到能绕我的脖子三圈,拖拉在地面上。
“你是谁?多管闲事。找死?”缢鬼站起身开口问我。说实话,她的声音不男不女,很难听。真要形容的话,跟泰国人妖差不多吧。
“哈,我是谁该你什么事?多管闲事。找死?”我不急不慢地反问她。
“你去死吧!”缢鬼语气有些愤怒。再一次用力地拉紧白绫,试图把我拽到她的眼前。可是我纹丝未动,她又将她那长长的舌头缠在我的腰间,上下一同用力。
我嘿嘿一笑,配合她的努力,借力来到她的眼前。用手拨开她两旁的散发,看了一眼。除了那违和的舌头,长得还算不错。
“看什么?”
“没什么。”
估计她是第一次碰到我这样的人,气的毛都炸开了。她抬起左手,一把抓在我的脸上,我也没反抗。不就是想吸收点阳力吗?很可惜我没有。哼着小曲,与她保持这种姿势大约有两分钟。我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多少增加了一些。
而她,似乎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头,收回左手和舌头,右手扔掉白绫转身就要逃跑。我抓起白绫一甩,绑在她的脖子上,硬生生的将她拉至我的眼前。
“占了我的便宜,你还想跑?”
“你,你放屁!老娘身上积攒多年的灵力都快被你吸光了!你,你不是人!”
“哈。我的确不是人,但也不是灵!”
我从腰后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在她面前比划着。她很惊恐,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向我求饶。
“求你放过我,不要那么做!求求你!”
我哼了一句。右手毫不留情地一用力,将她拉离地面,又是一个挥手,将她狠狠地甩在墙上。我快步走上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锁在墙上。
“放过你?那你有没有放过他?他还是个七岁的孩子!我不管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又有何怨念,两个世界你都不用呆了!”
白绫与长舌,相当于缢鬼的命。一旦两者都被剪断,她将从此消失在两界中。我没有王玄机那种善良的心性,万事都要问个始终。我认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没有什么因果。
松开手,我快速走到火盆前,用剪刀一寸一寸地剪断白绫,落在其中。呲啦,火柴被我点燃扔进火盆中。被剪成碎块的白绫也燃烧成红色的火焰团。一旁缢鬼趴在地上奋力的挣扎着,痛苦的哀嚎着。我却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对,我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我没有一丝感情,拿着剪刀麻木的走到她身前。蹲下身,扯过她的长舌,就要动手。
突然,一黑一白的两只手凭空出现,死死的将我的胳膊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我认得他俩,阴阳两界的使者,黑无常范无救与白无常谢必安。
“我说坚爷,你这又是何必呢?不出手时还是个安静的美男子,怎么一出手就这么暴躁?”
“是呀。玄机老头把他的使命托付给你,你也答应了,可不能这样胡来。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不得悔断肠啊?”
“你俩少跟我扯没用的,玄机已经死了。他有他的方法,我有我的方式。松手!”
“不松!”
“你们想怎样?”
“她的阳魂已经被你烧尽了,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好得留个阴魂让我们回去交差吧?”
“你们之前干嘛去了?”
“不是不来,时辰未到。实话跟你说吧,那孩子的阳寿就是七岁,不管是怎么死的,终有此劫。你我都管不得。”
“你们那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不管。这孩子死后灵魂被她囚禁折磨,迟迟不能去往冥界,对以后的转世投胎有很大影响,你们不负责?”
“这,确实是我们太忙了,顾不过来。”
“借口。不过,这次我买你们的面子。缢鬼的阴魂你们可以带走,这孩子暂时留下。”
我挣脱开黑白无常的双手,依旧拿着剪刀跃跃欲试,与它们对峙。等待它们给我答复。
两人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番后,白无常对我说:“坚爷,三天后的子时,我们去你铺子里接人。”
“好,一言为定。你们先带她走吧。”
见我同意,黑白无常点点头。押着缢鬼的阴魂,随着一股升起的青烟,消失不见。这两个家伙,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还是有真本事的。以前我与他们没什么交集,但以后差不多也算合作伙伴,犯不着为了已成定局的事闹个不愉快。
我收拾好带来的工具,叫出郭鸣,牵着他的小手,一步一步地往杂货铺走去。路上我与他聊天,发现他对父母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十句话有九句是关于他的爷爷。虽然我对父母更是没有一丁点概念,可我在人间呆了这么久,以一个人旁观者的角度来讲,现在的人都太急功近利,很容易忽略身边最重要的亲人朋友,最后酿下难以弥补的后悔。
当我问他有什么心愿时,他说只希望爷爷能健康长寿。很简单,很直接。小家伙我很喜欢。当然,他也同样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的身体怎么比他还凉,我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去跟一个七岁小孩解释清楚。想了几秒后,脱口而出的回答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刚从北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