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凌说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学一身本领,做一个侠客,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这时,篝火中荜拨一声,一颗火星爆起,火焰腾空,宛如一只蝴蝶突然飞进花丛,惊破了我的旧梦。
江湖在哪里?广义的江湖,其实十分可怕。当我们抬起脚,向前迈出一步,我们便已经身在江湖了。
沈小凌一直以来,便渴望能够进入的江湖,快意恩仇、叱咤风云。然而,江湖只是一种苛刻的、非现实的妄念。江湖,从来不是谁的江湖,沈小凌渴望进入江湖,却不知道其实自己一直身在江湖。只是江湖如透明的空气,谁也看不见、摸不着。
江湖,无论过去、现在、未来,谁也无法真正退出,因为沈小凌生来就在江湖之中。
有一段时间,沈小凌不喜欢说话。尤其是在沈小凌自认为练绝世之剑的时候,经常是一天都不说话。当然,沈小凌也不喜欢别人在他练剑的时候唠唠叨叨。练剑跟写诗做画一样,讲究的是一种情绪、一种氛围、一种意境。
绝世之剑当然有一个霸气的名字。
沈小凌给剑取名为“天下为敌”,剑法就叫“天下为敌剑法”。
天下为敌与天下无敌不一样,天下无敌,你立马就可以扬名天下,威镇八方。而天下为敌却只不过是在脑海里想想而已,天下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你受得了吗?除非你是个疯子。
沈小凌不是疯子。沈小凌当然知道与天下人为敌人那是怎样的一种狂妄和无知,不过,如果是仅仅是在脑海里想想而已,那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吧?
因为沈小凌根本就是一个渺小得微不足道的乡下人。
沈小凌的悲哀是他是一个穷人的孩子。他没有足够的钱去拜师学艺,甚至连一把剑都买不起。可他从小就渴望自己长大后,能够闯荡江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沈小凌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度过,终老荒野,与锄头、老牛为伴。他要闯荡江湖,一战成名。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
随着一年年过去,沈小凌还是老样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把“天下为敌剑”是沈小凌花了三个月的酒钱,向村口铁匠老苏皮买的。尽管他给这把剑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但它仍然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铁剑,但那把剑还是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三个月,害得沈小凌一想到喝酒就只好喝水,差不多都成了一头大水牛。
沈小凌天天练剑,凭着自己对剑的感觉练剑,然而,在他住的村庄里,周围的人都比他有用和厉害,他们使的刀法、剑法、枪法、棍法,都出自名家名门名派。沈小凌的“天下为敌剑”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他们的嘲笑和作弄,令沈小凌一度抬不起头来。每当他们出一趟远门,回来后,他们总要夸夸其谈,把他们的江湖说得天花乱坠。
沈小凌多么渴望自己也能去闯荡江湖,哪怕是自己的江湖。可是他做不到,沈小凌家里穷啊,父母亲连温饱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又哪里有钱去让他走南闯北,潇洒江湖呢?
沈小凌至今都忘记不了孩提时代听到过的算命瞎子挥舞的刀声,寒冷的冬夜,萧瑟的杀气,一声无依无靠的刀声,呜咽颤抖,如泣如诉,仿佛诉说着江湖的艰难困苦,孤独凄清,轻回低转,让人听之泪下.
沈小凌慢慢地知道,刀声是世界上最伤心的声音,无影无踪,无解无存,无体积无重量无定形,却又入耳牵心,移神动性,不言之言,意外之意,无为而无不为.沈小凌天生就应该用刀,沈小凌的性情与刀息息相关。
江湖使沈小凌壮怀激烈,威严和恐怖呼唤着豪情.而突起的刀声能使他的心一下子抽紧在一起,刀声和杀气混在一起使他对江湖充满幻想和跃跃欲试.
算命瞎子是村里的一个孤老头,村里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在岁月的面前,算命瞎子早已经荣辱不惊,波澜不兴。谁也不知道他原来叫什么名字,每个人都叫他瞎子。
发过毒誓,吃过苦头,算命瞎子终于答应了沈小凌的哀求。
沈小凌于是弃剑,开始学刀。
那个算命瞎子有着一身莫名其妙的绝世身手。
沈小凌跟着他开始学刀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刀法似乎都带有一点感伤,不管是五虎断门刀,还是回魂追月刀,九环泼风刀,相见藏龙刀,当一切都境过时迁的时候,记忆中的刀法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温柔,相反,最激烈最霸道的刀法,用来杀人的时候,多少有点落寞的伤悲.
但江湖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有的刀声都有神秘的力量,都拥有让人欲罢不能的欲望.哪怕这种欲望有许多痛苦,痛苦也痛苦得那么强劲.
沈小凌学刀三年后,开始沉浸在自己所能够欣赏的刀声世界中了,并从中有所发现,有所获得,有所超越,理解,升华,领悟.进入了刀的世界。
沈小凌如鱼得水,流星蝴蝶刀让他觉得左右逢源,俯拾皆是,行云流水.龙行天涯刀则是深沉,忧郁而又翩翩潇洒的美,君临天下刀以雍容博大,严谨丰瞻让人喘不过气来.飞星传恨刀如水银泻地,如鲜花灿烂.一位位前辈大师的刀法给他一种神圣,一种清明,一种灵魂沐浴的通爽快乐,一种对人生价值包括江湖的一切困忧和痛苦的代价的理解.
铜板有两面,宝剑有双锋.江湖正是因为正义的刀声,而变得更美好,更神圣,更清明.
沈小凌把自己糅合所有刀法而创造的刀法仍然取名为“天下为敌刀法”。
那把“天下为敌刀”,是沈小凌用那把“天下为敌剑”向村口老苏皮重新换来的,虽然那把刀仍然是一把普通、平常的铁刀,但刀在手,血在流,沈小凌第一次拔刀出鞘,刀便为他争来了名正言顺的“天下为敌刀”名号。
那是因为他出手伤了南宫家的二少爷南宫变。
有时候拔刀与其说是一种情绪,不如说它是一种智慧,一种超拔,一种悲天悯人的宽容和理解,一种饱经沧桑的充实和自信,一种光明的理性,一种坚定的成熟,一种战胜了烦恼和庸俗的清明澄澈,它是一潭清水,它是一抹朝霞,它是无边的平原,它是沉默的地平线,它是一朵永远开不败的莲花.
但在快意恩仇的同时,拔刀也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更何况,沈小凌拔刀得罪的人还是南宫世家的二少爷。
“你说你这把刀的名字叫什么?”穿着华丽锦袍的南宫变带着四名随从,用一种嘲笑的神气看着沈小凌。
沈小凌说道:“我叫它天下为敌刀。”
南宫变和四名随从听得哈哈大笑,南宫变说道:“这么个破刀居然也要叫天下为敌刀?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跟在南宫变身后的一名随从笑着说:“莫不是与你为敌的都是病狗病猫?哈哈!拔出你的破刀让咱爷几个瞧瞧。”
沈小凌冷冷的说道:“我的刀不是用来看的。”
南宫变说道:“哦,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沈小凌说道:“我的刀是用来杀人的。”
南宫变说道:“靠,你还想与天下为敌,那你有没有胆量与我为敌!”
沈小凌说道:“我不想与你为敌。”
南宫世家以家传“飞轮剑法”称雄一方。南宫变翻脸不让人,一剑“变化日新”刺向沈小凌。想那南宫世家的二少爷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只见平地斗然出现一阵旋风,剑势如虹,一柄剑幻化出八柄剑,疾地飞向我的眼前。
素秋摇落,玄冬萧杀。
在沈小凌的眼中,南宫变的这一剑分明是无可挽回的宿命。
于是沈小凌只好出刀。
江湖中人称青雕电眼柳高沙事后评沈小凌最初的这一刀时说道:“那一刀仿佛是人心的种种变化,喜怒哀乐与思虑卷谈,皆在其中,又仿佛是出于虚空,不知所以然而然,与昔日刀霸‘留杀陆’的‘一、分、成、毁’的变化之理完全相通了”。
南宫变伤!
南宫变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败在无名小卒的沈小凌的手上。一刀中招,伤在左臂。鲜血象一朵惊诧的花在刀下绽放。但南宫世家的弟子毕竟不同与常人,能屈能伸。南宫变中招后,恨恨说道:“好小子,此仇必报!”随即与四名随从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江湖是由那些武林世家构成,与南宫变的结怨,无疑使沈小凌一刀而进入江湖。
然而,沈小凌不知道,初初一入江湖,面对的便是腥风血雨、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