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轿!”即便是夏日,听到这个声音都觉得清凉如水。
软软糯糯,如同那久旱后的甘露,又如狂躁日头下的一片绿荫。
在大伙只当作是童言笑语之时,坐在马背上的少年嘴角噙笑,拉动马缰,命令前面控马的红衣男子安排整个队伍稍作休息。
这如同朝霞般的火红队伍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停在了路中央,不知少年与红衣男子说了些什么,男子轻点脚尖一跃上马,控制马缰,两人直奔新娘轿子而去。
路人纷纷感叹,孩儿终究是孩儿,这若是耽了良辰吉时,可如何是好啊。
然,花轿上的小短腿新娘已经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爬下花轿,又将小手拍了拍,就这样稳稳地站在轿旁,等候少年夫君的到来。
阳光很暖,暖到刺眼,三岁的身体里,住着二十多岁的灵魂,或许,她上了奈何桥,没有喝下孟婆汤,才会记得前世沧桑,夜夜噩梦,今世也是缘悭命蹇,家族被灭,独留她一人,送上了花轿。
“夫人!”奔马停止,少年那如沐春风的声音从头顶溢出。
“我叫宁时光!”她昂首挺胸,声音骄傲又倔强,是老天给予的巧合,前世姓时名光,今生姓宁,名时光。
“宁时光,宁太医之女,因误诊导致当今皇后滑胎害死龙子,皇上一怒之下,便灭了满门,独留这三岁孤女!”就在时光报出自己名字之时,人群中便有人在议论纷纷,有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一脸好奇地点头附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八卦而表示满意。
“那这皇帝可真狠心,一个是八岁瞎子,一个是三岁孩子,却来这常年战乱危险的地方,岂不是想让他们一命呜……?”中年男子满脸胡渣,说话有些大声。
但立马被旁边的高瘦大哥挡了下来,“唉,天子的家事,岂是你我等闲可以讨论的?”话音刚落,众人皆闭了嘴,生怕祸从口出。
虽是夏日,但两旁寥寥无几的树木却是光溜溜一片,喜队中偶有几个吹唢呐的男人窃窃私语,“这两人到底要如何,将他们送至,我们还得回去复命。”
白夜耳力异于常人却也不表态,与红衣男子轻言两句,双双下了骏马,由红衣男子搀扶着来到时光的面前,轻轻蹲下,纤细肤白的双手揉上了她的脸蛋。
“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时光顿时哑口无言,她无法相信一个八岁瞎子竟然有如此惊为天人的相貌,那眼神,仿佛真的关注着她,温柔似水。
想着自己夫君如此美貌也不算亏,便大方摆手,“走罢!”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寓意何为,方才瞧见白夜竟然出奇地安心,想说她是灾星,克全家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噎了下去。
手脚并用地爬上花轿,小肉手轻轻摸上带在左腕的红色镯子,那镯子似乎有灵性般,象征性地扭动了两下,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微风拂过,花轿的丝绸来回飘荡,时光却将思绪拉向了远方。
花轿一摇一摆间,思绪已经落在曾经宁府的时光,终究没敌得过瞌睡的来袭。
她生来不会哭,生离死别个中命数,她期待她的好鬼友,好师父能将父母的魂魄带到她的身边,与她道别,她一点都不忧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