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阿离给苏言说了些这净明师太的事,这净明师太和原主是挚友,也曾劝过原主不要受人利用,但原主不听劝,只好离了烟花醉,却也无处可去,后来不知何故便剃度入了济慈寺。
苏言想着,净明师太和原主既是挚友,那她是不是就能从她口中知道一些原主的事呢?
正寻思着待会儿如何跟净明师太装傻,苏言的肚子响了。
“……”
咕噜噜地一声,声音还颇大。
苏言脸上浮起薄红,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赔笑,“要不,先买些糕点什么的?”
阿离:“……好吧。”
当今圣上好诗乐,连糕点上都刻着一首小诗。
苏言将白玉般的小糕拈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也不知这是哪家名厨的手艺,糕面上的字虽小,却十分清晰易见,还看得出是小楷。
苏言啧了几声,微微掀起面纱,一口把一块茶杯大的松仁糕塞进嘴里。
“唔唔……好次!”苏言在嘴里嚼了嚼,一股香气在唇齿间溢开来。
阿离看她腮帮子鼓鼓的,给她递了一杯水。
“你早上没吃饱吗?”
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烟花醉怎么亏待了她……
苏言把嘴里的松仁糕咽下,然后拿起了下一块,叹道:“唉,就早上那几块糕,哪能吃得饱?你们这儿的人难道都是这么吃饭的?那胃口也太小了……”
阿离旁观苏言不怎么雅观的吃相,解释道:“花楼女子,身姿和容貌最是重要,所以自然要比寻常人要节食一些。”
“哦……”苏言摇了摇头,“真惨……”
连饭都不能吃个饱,真惨……
阿离垂了眸子,轻声叹道:“也是生活所迫……”
是啊,生活所迫。
六岁那年,她被人害死了爹娘,投靠到主家时尽受冷眼,那些下人们为博得主子欢心来欺侮自己时,也说的是“生活所迫”……
幸得后来遇见言姐姐,将她收留养大。
言姐姐本是个温柔之人,却为情所困甘心受人利用,让烟花醉中的姐妹们沦为工具,手中染上鲜血,她不是没有劝过,只是言姐姐一意孤行,最终害死了自己。
阿离攥紧了拳头,看着正吃得欢快的苏言,心中暗道:
言姐姐的死虽是罪有应得,但伤害言姐姐的人,她绝不会放过,那个利用言姐姐的人,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用他的人头来祭奠言姐姐!
济慈寺就在城门外的不远处,进出参拜的人颇多,其中还有不少身着华衣的达官贵人,看来这济慈寺应是个颇有名气的庙堂。
庙堂很大,明黄的围墙,朱红的梁瓦,顶楼上挂着铜黄色的撞钟,寺中除了摆着佛像的金色大殿外,皆是灰白简朴的禅房。
阿离把背上的包袱拿下来交到一位小贫尼手上,说明了来意,小贫尼叫她们二人在房中稍等片刻。
苏言在窗边望了望,此处是二楼,从窗望出去便是寺庙后边的山林。
苏言望着那翠浓浓的山林,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言姐姐,怎么了?”阿离见她望着窗外发呆,便问道。
“没事,就是……”苏言皱着眉毛,抬手揉了揉胸口,道,“有种不详的预感……”
阿离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刚刚的小贫尼领着一位女子进来了。
阿离小声道:“这便是净明师太。”然后朝女子微微行了一礼,苏言学着她的样子也行了一礼。
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一身素衣,面上不施粉黛。见着她的样子,似乎微微一怔,随即也还了一礼。
苏言被领着到席上坐下,小贫尼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清茶。
“多日不见,听闻小妹在京中出了不少事。”女子的声音轻缓柔和,听着便让人舒服。
苏言有些诧异,“消息竟传得这么快?”
不过几天,她得了失忆症的事便传出了京城,这确实是让她有些惊讶了。
女子轻抿了一口茶,看着苏言轻声道:“贫尼本以为此事半真半假,直到如今与小妹相见,才敢全信。”
苏言不觉汗颜,这原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连自己的挚友都对她半信半疑。
“小妹今后有何打算?”
苏言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净明师太,其实我今日来见你,是有一事相求。”
苏言原本有些犹豫,但阿离说净明师太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才决定向她请教。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开门见山,女子微微愣了一下。
“你先下去吧。”她回过头去,对着一旁的小贫尼道。
小贫尼应了一声,躬身倒行至门前,又鞠一躬,才直身走了出去。
“说吧,是何事?”
“净明师太……”苏言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唤贫尼净明即可。”
女子浅浅笑着,一双秋眸微波轻动,似在追忆着什么。
“被这张脸这般敬称,我倒有些别扭。”
苏言愣了愣,看着女子温和的神色,莫名有种“我好像又被发现了”的感觉——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苏言组织了下语言,略一思索了下从何处说起,道:“其实我的失忆症,是有人给我下毒所致。”
女子姣好的容貌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平静。
苏言觉得奇怪,心说挚友被下毒她竟还如此平静,看来净明师太和原主的关系也算不上有多好。
正想着,女子开口了:“你一向谨慎,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人下了毒?”
“难道……是烟花醉中人?”
苏言有些惊讶,这净明师太果然是个玲珑心思的。
“我还不确定,但应该是了。”苏言想了想,问道,“阿离说我有一个心上人,净明……师太可知道是何人?”
苏言想叫她“净明”,但毕竟和人家不熟,还是惯叫“师太”。
女子也没在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即垂眸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你竟连这也忘了……这个你倒从没说起过,贫尼只知似乎是皇室贵族。”
“皇室贵族?”苏言摸了摸下巴,心说,果然是了,和她想得一样。